胡茬,无神的瞳孔,连昔日硬挺的腰背也似乎被岁月压垮。
“亦霏,你别这样……求你了,你打我骂我吧,哪怕杀了我也好。看到你这个样子,我连自杀谢罪的勇气都没有了。”楚天风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掩面痛哭着恳求道。
在楚天明失足坠崖的那一刻,在楚亦霏着了魔似得追到狼尾崖边上望着空荡荡的悬崖失声痛哭时,楚天风知道自己错了,错在不该自私的让楚天明去冒险,错在不该让这个水深火热的家再度蒙上一层刺骨的雪霜。
楚天明是楚家唯一的支柱,是楚云夫妇和楚家两姐妹所有希望和精神的支撑点。而如今,楚天明走了,再也经不起折腾的楚家一夜之间崩溃的支离破碎。
每当楚天风看着楚云躺在床上一声不吭的偷偷抹泪,看着刘湘几度哭着晕厥过去,看着已脆弱的不堪一击的楚亦霏强装笑颜却连做梦都在哭泣,他就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造孽最深的罪人,哪怕死上一万次也不足以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一个男人要支撑起一个家需要经历怎样的磨难和背负多大的痛苦,楚天风比谁都明白;而一个家的崩溃和绝望,却仅仅只是瞬间的刹那。三年的艰辛啊,竟在一夜之间毁于一旦,楚天风心中的悔恨和愧疚又有谁能明白。
漆黑的夜色中,楚天风仿佛又看见了那个脸上总是带着和煦如风笑容的孩子对自己轻声说“天风哥,别怕,不会有事的。”
“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事情有我就可以了。”
“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一家老小就靠大家了。”
一句句温暖的话语犹在耳畔,可是从此之后,自己却无缘再相见。
“天明,对不起,哥对不起你啊!”楚天风悲从心来,禁不住再次难受的落泪。
“多好的孩子啊,才十八岁,就这么走了。”不知何时,德叔也悄然站在了狼尾崖边上,望着痛哭的楚亦霏和楚天风二人,不禁老泪纵横。楚天明在世时,除了照顾家里外,也经常抽空帮助村子里的其他人家,楚天明就曾多次帮助过他。
随着德叔的一声感慨,狼尾崖边上忽然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哽咽声,回头望去,却是偷偷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村民们也忍不住落下了同情的泪水。
“天明,一路走好。”不知是谁忽然说了一句,压抑的悲伤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迅速弥漫开来。
摇曳的烛火在夜色中忽明忽暗的闪烁,好似也在为逝去的年轻生命无声的哀泣。
“孩子,你哥这辈子太苦太累了,就让你哥好好休息一下吧。”德叔蹒跚着走到楚亦霏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一脸慈祥的说道。
“德叔……”楚亦霏猛然转身扑到德叔怀里,稚嫩的娇躯不断颤抖着,“德叔,我也知道哥活的好苦好累,可是我好想他,好想让哥幸福,想让他吃最好的穿最好的,把他这辈子受过的苦受过的累全部都补回来。可是他为什么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走了?为什么不给我时间让我哪怕只为他做一点点事?他还说过要娶我的,可是现在……呜呜,早知道我就给他怀一个孩子了……呜呜呜呜!”
“孩子……天明突然就这么走了,大伙们心里也和你一样难过。要节哀顺变,保重身体啊。要不然你也倒下了,家里怎么办?”听着楚亦霏伤心欲绝的话语,德叔心中也不禁有些戚戚然。
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知道楚云夫妻俩能不能挺的过来。
“老云,你怎么来了?快,小心点。”身后突然一阵骚动。
“爸,您怎么来了?”楚亦霏循声望去,见村民们纷纷退到两旁让出了一条路,四个人抬着一张床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旁边还跟着一个全身黑色素衣的妇女,楚亦霏连忙从德叔怀里挣扎着起身,疾步跑到床边,急切的问道。
“来看看孩子。”在楚天风和刘湘等人的搀扶下,楚云强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望着黑乎乎的悬崖,似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天黑路滑的,也不知道孩子走的安不安稳。”
平淡的话语,却透着浓浓的关切之意,还有浓郁的化不开的悲伤,在场众人听了都忍不住鼻子发酸。
楚云已经整整三年未曾踏出过楚家院子了,没想到他再次走出院子,却是在最爱的孩子离开人世以后。
“你爸想送孩子最后一程,所以就叫人把他从屋子里抬到这狼尾崖边上了。”一旁的刘湘轻声解释道,但她话还没说到一半,就已泣不成声。
“可是爸他……”
“没事,爸还挺得住。虽说这身体已经不中用了,但这是你哥省吃俭用吃苦受累拼回来的,爸舍不得把它折腾坏了。”楚云用力拍了拍楚亦霏的肩膀,黑瘦的脸上闪过一抹欣慰之色。
“孩子啊,你活着的时候为了咱们家已经吃了太多的苦,如今走了,也好,省的再为我们两个不中用的老家伙操心受累。到了那边一定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吃点好的,穿点好的,多享享福,千万别再累着了。”楚云像是在叮嘱离家远行的孩子,不厌其烦的喃喃说着,通红的眼眶里噙满了热泪,却固执的仰起头不让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