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疯病么?”
程紫烟正是满肚皮的委屈的时候,憋了几天无处可发,现在程嬷嬷这样一喝斥,倒正触动了她委屈的心事,于是放下了筷子两只嘴角一撇,眼睛里两行泪水无论如何是忍耐不住,由脸上直掉了下来。
程嬷嬷就坐在她对面呢,瞧见紫烟这个样子,便也停了手中的筷子,望着她的脸道:“你这孩子也太娇气了,凭了我就说了你一句吃饭不专心,你怎么就哭了起来。”
程紫烟想开口说话,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突然站起身来,将椅子往旁边移开,扭转身子向屋子里头去了,那饭也不吃了。紫烟心里想着自己有父亲不能相认,有母亲还硬顶着姑母的头衔照顾自己,自己从小见别人家的孩子有爹有娘的,是十二分的羡慕,如今娘有了可只能管她叫姑妈,爹也知道是哪个了,但却只能装做不认得,否则让娘知道了又会天下大乱。她心里想着这些,只觉得心里万分的烦恼,有非哭不可之势。所以进了自己屋子,便向床上一倒,伏在枕头上只管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满屋子里都是那十分凄惨的哭声。
程嬷嬷只因为自己只说了女儿一句话,女儿就这个样子的闹脾气,觉得自己也实在是惯得她不象个样子了。便跟了出来直追到程紫烟的屋里,关了房门叫道:
“我不过说了你一句,你这象个什么样子?你如今翅膀硬了,我还管不得你了?你这么大一个姑娘家,遇事你自己要放明白些。我也知道你闹得是什么脾气,那个姓文的小子有什么好,你就看上了?我告诉你,反正亲事我是不答应的,我死也不叫你嫁个做大夫的,他们有什么好,没一个好东西。我是有许多事情搁在心里不想对你说,若是都对你说了,我想也够你伤心的,索性就不说罢。只是那文宾的事情你就死了心,将来自然有好的。”
程嬷嬷这样说,她以为自己是猜中了程紫烟的心事,便拿文宾来说事儿,其实程紫烟心里真正郁结的是因着父母当年的恩怨,自己倒要添在里面做个受害者,放着亲爹却不敢上前相认,遇上个说亲的,又因为大夫二字使母亲闻听色变,难道她就不能放下那当年的往事么?
程紫烟想着心里的事,那哭声便慢慢低下去了,程嬷嬷见她哭声渐小,更认为自己猜对了,觉得女儿是觉得心中有愧,嘴里越发的唠叨起来。程紫烟本就心烦,伏在枕上就听到程嬷嬷坐在椅上自言自语道:
“咱们做女子的,虽然不比男人可以出去闯荡一番,历个事业扬名,但总要讲个身份,论起人格骨头来应当看得比金子还重。性命都算不得什么,尤其这身份二字可丢不得。丢了那身份那是要人戳脊梁的事儿。”
程紫烟听着,觉得这些话是与刚才吃饭拿错了筷子,而挨骂流眼泪毫不想干的事儿,现下她母亲嘴里左一句身份,右一句身份,那岂不是怀疑她的清白身份了?她统共跟那个文宾不过说了十句不到的客套话,怎么就跟身份扯上关系了?她本来想自己装做不知道,不去计较只当没只见罢,但是程嬷嬷越说越来劲儿,程紫烟是实在忍耐不住,哭道:
“姑妈,你别说了,让我好生静一静罢,你想逼死我才高兴么?”
程嬷嬷越发气得要命,伸手指着她骂道:“你这是跟我说话呢,谁教的你这个样子?你如今还跟长辈顶起嘴来,我不过随便说你几句,你就哭得不停不休的了,好,我就由着你来哭,我偏不信,你还能端了梯子上了天不成?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想要我按着你的脾气行事儿,别做梦了。”说着,便推门走了出去。
程紫烟又气又委屈,只伏在床上哭个不住,外面一个伺候的丫头走了进来,端了杯茶搁在桌上,在床边儿上站住,侧了身子劝她道:“姑娘,别哭了,看哭坏了眼睛倒不好了。嬷嬷不过是在气头儿上说了几句,难道姑娘还记恨不成?”
程紫烟心里正烦着,不想让人在身边儿,便让那丫头留下了茶下去,自己说是头晕,不肯起来。那丫头出去正碰上程嬷嬷问起来,那丫头便如实说了,程嬷嬷知道紫烟并不是真的病而是心里不舒服,便不睬她,自去楼下铺子里忙活去了。
那程紫烟躺在床上,谁也不想,只想起乐小桃来,她觉得此时自己腹中满是心事急需找个知心好友来讲上一番,才能解解心中苦闷,否则这样憋着实是难受。她躺在床上仰头看那床帐上映的那一道明亮的阳光,那光线拉长着一条,从窗外直射进屋里来,满室里照得通明。她看到那明亮的太阳光,突然觉得心里敞亮了一点,慢慢坐了起来,她想着昨日小桃派了家人来送了中秋的月饼,想是也知道了自己病了,怕是今日若她没事儿就会来看自己,若是自己还是躺在床上这病歪歪的样子,岂不叫人笑话?好象我当真犯了相思病似的。
她想到这里,便拿了袖口里的帕子擦了擦眼泪,走到脸盆架子旁洗了把脸,又重新匀上了点子脂粉,又重梳了头发,便在窗前的书案前坐了下来,往外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外面有人叩打门环的声音,程紫烟趴在桌上让太阳光晒得昏昏欲睡时,忽听得这敲门声,倒吓了一跳,就听门外有人叫道:“紫烟姐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