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手捧了脸只是望着桌上的孝衣发呆。觉得那白颜色刺眼得很,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哭到伤心之处,连曼儿和林娟也被她哭得心酸,陪着她掉起泪来。
林娟由着张燕哭了一会儿,牵着她手道:“燕姐姐你只管哭也不是事儿,你熬了这一夜也应该歇息一会子了。待一会儿起来,恐怕府上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呢,怕是你到时候支撑不住可怎么好呢?”
张燕哭得伤心,哪里止得住?还是林娟和曼儿走过来连劝带推,才把她推到内屋里的床边去。让她倚着床边儿坐着,张燕心里慌乱也睡不着觉,哭了一阵依旧将那孝衣穿上又往前院里来。
张燕到了前面厅里时,只见大小院子都已经把孝棚架起来了,府里面所有的柱子和屋檐一律都用白布给缠绕起来,来来往往的下人也都是一身白色,她看了这样的景象,心里说不出一种什么感觉,只见得心里也是空落落的。她刚走到房门口,只见伺候李文林的丽儿走了来,道:“姨奶奶,你还是进去看老爷几眼罢,看一刻是一刻了,寿材大少爷已备置妥了,稍等些时辰就要入殓了。”
张燕听了一声言语不得,扶了身边丽儿的手就往里走,这时屋里的李家的两个女儿都是眼圈红红的,见她进来,那两个女人也不理她,只顾自己在那里哽咽。李文正从里面迎出来,见她进来,分明皱了皱眉头,对她说道:“你还是回去你院子里呆着罢,这里人多事乱,你别添乱,到了举哀时自然叫你出来。”
张燕愣了一愣,象是踩在麦芒上扎了一下似的,浑身剧烈的抖了一抖,回身便往回走,那眼泪却是又涌了出来。张燕飞快的奔回了自己院子里,想着李老爷尸骨未寒李家的新当家的就如此看不上自己,竟然自己想去看看老爷都不被允许,以后自己的日子更是可想而知了,先前自己还跟那个李文林打算如何骗老爷子交出几家铺子产业,如今这全是一场泡影了。
她一头拱在床上只是放声哭,林娟不知这一会功夫她又受到了刺激,只得在一旁说些劝慰的话。张燕一肚子委屈没处发泄。拉住林娟的手将脸一沉,哭道:“娟妹你瞧,这一家子的人是多么的霸道!我去瞧瞧老爷他们都拦着不让,这以后还有我的好日子过么?难不成让我过得不好,他们就痛快了么?”
林娟望了她哭得泪水鼻涕一片的脸道:“姐姐夹枪带棒的这样乱说一阵,究竟是遇到什么事情?”
张燕便将刚才去上房里看李老爷受阻一事说了一遍,她拉了林娟的手在床边儿上坐下,脸上现出了一种严肃的样子正色道:“我如今瞧了,这以后李府里是没有我的好果子吃,我为了将来打算有许多事情不能不想明白了。我看着大少爷如今对我的态度,恐怕这家里将来是容不下我了,俗语说的树倒猢狲散,我也要为我自己将来打算一番。”
林娟听着她说这样严肃的话,不免也认真听她说,又在她身上看了几眼。只见张燕那一身白衣穿得齐齐整整,头发上的钗环也早已拿掉了,只梳了一个圆髻在脑后,腰身小得只有一把粗,左边鬓边上戴了一朵白绒绳的小白花,衬着那张脸更显得素净,也显得比平日里俊俏了三分。
林娟这一看之下,也不免心里觉得一动,想起她一夜之间便由受宠的姨娘变做了未亡人,也有些为她感到难过,她只顾自己想心事,张燕却将她的手握住,摇了几摇道:“妹妹怎么只顾盯着我看,不认得我了么?”
林娟让她说的有点儿不好意思,便索性直望着她的脸叹道:“不是别的,我瞧着姐姐这一夜的功夫便觉得瘦了些,为你担心呢,姐姐心里得放宽一些才好啊。”
张燕听了,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自己的双手,说道:“我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死了丈夫,哪有不伤心的道理?可是我这样伤心,怕是人家还疑心我是故意做作的呢。哎,我如今算是看透了,一个好女子无论如何是千万不要去做男人的小老婆,做了小老婆人格平白的低了一级,根本就不管你是不是个好人,直接就将你看做是个坏人,人人都这样说着看着,哪里好得了呢?只怨我当初看差了人,走错了路,如今这苦果子也是自己种下来的,能怨得了谁呢?”
林娟劝慰她道:“姐姐这话也不可一概而论,做人家妾室的女子从古至今多着呢,又不是一天两天,那些如夫人做出惊天动地事情的也不知有多少,哪可以就那样一棒子打死?女子嫁了人做了偏房,虽说有些是受了银钱上的压迫,可是也有很多的人是为了恩爱二字才如此的。在恩爱上来说,什么牺牲都是在所不计的,旁人因着这个也绝不应该看低了这如夫人的人格,我瞧着姐姐这一场伤心,就知道姐姐和李老爷是平日里极恩爱的,姐姐就不要想得太多,徒然让自己伤心罢了。”
张燕听了苦笑了一下,道:“你这话虽说是宽慰我的,但是却是有几分道理的。老爷对我固然是十分好,我对于老爷也是没有一点子私心的,”她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李文林来,话头就顿了一顿,又板着面孔接着说道:
“老爷在世的日子有人瞧我不起,但还要看他三分薄面不敢惹我,现在他人没了,不但没有人来袒护着我,怕是还要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