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为了这套十二月令图,这三日除了吃饭、睡觉和调配吃食材料便是作画。常常是一头扎进房间里,直到晚上才出来透口气。
到了第三日的晌午,李夫人早就带着女儿在锦绣坊等候,程嬷嬷和紫烟叫人将两张方桌拼在一起,待小桃将图样从一月到十二月的顺序依次排开摆放开来,十二副精美细致的图样便呈现在锦绣坊众人面前。只见每张图中都有一株当月花卉,或配着亭台楼阁,或搭着远山近水,空白处都有一句短词,十分应景,正是那林氏唱过的十二花令歌。
那李小姐前两日李夫人回家讲了预订图样一事,她本还抱着几分期待,待得见了小桃如此年轻心中便有些轻视之意,想她小小年纪哪里就成了画师?此刻看了那栩栩如生、意趣盎然的一张张图样,桃花娇艳、粉荷带露,竟张张都是爱不释手的。
李夫人见女儿拿了这张又拿那张,满脸的惊喜,就知她是看上了,二话不说便从衣袖里拿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小桃道:“这里是三百两银子,二百四十两是付你花样子的工钱,再过三个月是我家老太爷的六十五大寿,你再帮我画一副贺寿图,让锦绣坊赶工绣了我好送礼。那八十两算给你的订金和赏钱。你可好生多用些心思画了,老太爷大寿那天这礼物可得摆在前厅里的,多少双眼睛都看着,你莫要让我丢了面子。”
小桃接过银票连声答应了,当下决定要费些功夫将那贺寿图画得花团锦簇,就当拿李老爷子的寿辰当个展台,给自己和锦绣坊扬扬名。
李夫人心满意足的带着图样和女儿去了,要回家商量一下这些图样哪些绣摆件,哪些绣扇面?
紫烟看她们下了楼才轻笑道:“你好本事,这李夫人是我们这里最难缠的一个客人,你倒轻松将她拿下了,真是怪事。”
小桃喝了口茶,笑道:“你说得轻巧,我这几日为了这十二月令图累得要死,做梦也在画呢,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紫烟见她果然是微驼着背,一脸的疲态,可知没有睡好。小桃将那三百两银票取了一张放在桌上,起身准备回铺子。程嬷嬷忙拦住道:“我们没出一分力,这银子拿得不舒心。”
“嬷嬷,咱们说好的,以后只要是锦绣坊给我接的活计,都是平半分钱,有什么好说的,您尽管收着就是了。”她把剩下的两张揣进怀里,捶了捶仍酸溜溜的腰,皱眉道:“改日再来嬷嬷这里闲聊,这两日真是累了。”
紫烟送了她出来,自去照看店铺。
小桃刚走下台阶,冷不防瞟见对面街口的柳树下一个人影猛的一闪,倒吓了她一跳。她定晴看去,只见一个家仆打扮的中年汉子躲在了树后头,露出了半截身子探头探脑往这边窥视,谁知他看见了小桃脸上表情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反倒把身子挺直了倚着树干,一副若无其事的悠闲样子。
小桃心中好生奇怪,她觉得那男人就是在盯着锦绣坊,看样子他刚才躲那一下子是以为自己是绣坊里的人,而且她越看越觉得这人衣着有些熟悉,不禁停了脚步站在路边回想,突然想起那天程嬷嬷大发脾气赶走一个衣着富贵的老伯,当时他身边两个家仆上来相搀,就是穿得这种青色衣裳。想到这里她不免满腹狐疑,那天那个老伯和现在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仆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盯着锦绣坊?
她正在考虑要不要回去跟紫烟说一声,正巧迎面碰上出门买东西回来的一个小丫头,那小丫头平日里和小桃也颇熟悉,此时见了她亲热的上前叫人道:“小桃姐姐,你又来送络子吗?上次紫烟姐姐分络子我没赶上,下次你若再送来,挑那样式别致的给我单独留着,可好?”
“行啊,我送你两个,你自个儿挑去,我才拿了好些在你紫烟姐姐那里,你只管跟她要就是了,”说着,眼神往那柳树下瞟了一瞟,低声道:“那边栏树底下的那人你们可认得,方才我一出来他倒猛一闪躲到树后头去了,不会是盯着咱们铺子的吧?”
那小丫头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见柳树后一个脑袋飞快的一缩,那小丫头瞧着那人道:“那人贼眉鼠眼的,定不是什么好人,我去告诉紫烟姐姐去。”说着一溜小跑进了店里,不一会儿便扯着紫烟出来,往那柳树下指了一指,“就是他。”
谁知紫烟一站在门前,那青衣男人竟转头便钻进一条胡同溜了。紫烟见了轻轻叹了一声,对那小丫头道:“今天这事别跟嬷嬷讲,免得她又生闲气,那人或许是等人的,和咱们没关系,你去做活去吧。”
那丫头闻言去了,小桃却仍是满腹狐疑,她可以肯定那青衣家仆是冲着锦绣坊来的,很可能还是在这里盯梢,背后的主子就是那日里被程嬷嬷驱赶的那位。而且听紫烟刚才说话,明显是不想让程嬷嬷知道此事,她虽好奇,但这毕竟是别人的事情,她一个外人也不便过问太多。于是便跟紫烟随便唠了几句闲磕,便回自己店里去了。
刚走到街口,便看见她家斜对面首饰店的老板娘朱氏牵着儿子小福正向她招手。小桃一家来这里日子虽不多,但她们全家人都是对人随和好亲近的,和左邻右舍早已混得熟了,那朱氏也不过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