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上身穿着褐色对襟绫袄。配着黄色挑线纱裙的中年妇人走了过来,一脸讥讽地看着晓妍,冷笑着:“已经走了,还看什么看?”
晓妍正怔怔发呆,冷不防的一惊,转头打量那妇人,估量是个低等婆子,却不知道怎么称呼,便沉默地福了一福。那妇人也斜着眼窥着她道:“别以为给公子哥做了几天丫头就得了意,忘了形,也先看看自个有几斤几两,一副狐媚样,自以为勾引得公子哥高兴了,就不将我们看在眼里,也不过一样是奴几,若在这里做得不好了,照样挣不上。”说着,一扭身,手里的帕子一甩,领头便走。
晓妍被她劈头一顿数落弄得怔了一会,忙跟了上去。迎面一个两进的院子,进了院子,便有些人向那妇人招呼,唤作“黄大娘”。
在里面一进屋子的正房前停下,隔着纱帘见里面影影绰绰的人影走动,传出些说笑声,黄大娘转头低声冲晓妍喝道:“且等着。”转脸换了一副讨好的笑容,掀开帘子进了屋内,跨上几步回道:“回冯管事话,那随着四公子回来的小丫头来了,侯在门外呢。”
听得里面应了声,晓妍低头跨了进去,一股暖气扑面而来,眼前是几幅精致的裙摆,虽未抬头,直觉众人的眼光都落在她身上,依规矩垂头冲着主座福了一福。
听得一个爽利的声音道:“抬起头来罢。”
晓妍抬起头来,微抬眼瞧着,正面椅子上坐了一个衣饰华美的三十几岁年纪的妇人,画得一双吊稍眉,高高颧骨,薄薄嘴唇,正捧着个绣了一半的绣架在手,微侧着头在打量着她,想来就是冯管事了。
冯管事细细看了一看,脚底下站着的小丫鬟相貌不算很出挑却温婉,气度从容。搁下绣架道:“你是服侍四公子的?听说之前也是做奴才的?”
晓妍应道:“是,之前是在县衙。”
冯管事又问得她以前在厨房做过,也为知县夫人做过针线活计,旁边一个婆子笑道:“这孩子就放在我针线房里罢,我针线房活儿最重,天天忙得团团转呢。”
旁边一个婆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接话道:“就你忙,其他房就不忙了?敢情就你功劳大啊。我厨房的事儿就不多了?也缺着人手呢。”
之前那婆子狠狠地瞪着她,张嘴欲反驳,冯管事不耐烦地一挥手道:“你们也是做老了的,在小丫头面前怎地这么不尊重?行了,就去针线房罢,她是四公子带来的,想来也做不久,有什么好争的?”
转头对晓妍道:“我且不管你伺候过谁,在外头又是怎么样的,来了侯府,就得照着侯府的规矩,不管谁是你的靠山,别打量着可以胡来,若拿腔作势、装神弄鬼的。挨饿、挨打事小,打死都有份。若你手足麻利些,凡是听话,老实本分,谁也为难不得你,侯府主子们仁慈,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高大娘,带她下去收拾罢。”
晓妍听得心里一紧,忙应了,针线房的高大娘也应了,带了她下去,出了门,依旧唤了那黄大娘过来,令她领着去针线房院子里安下。
转了一圈,进了旁边另一所院子,迎面的一间大房里摆了好些绣架、布匹,却不进正屋,转过旁边几处矮些的房子,黄大娘唤了一个小丫头过来,吩咐是新来的,让她领去。
晓妍见那黄大娘要转身离开,唤道:“黄大娘,我并没有看不起你们,也没有勾引公子。”说着,跟着那叫小翠的丫头往一间房里走去。
那黄大娘愣了愣,才知道她是在答她方才说的话,恨得咬牙,唾了一口离开了。
小翠大概十四岁模样,领着她到了一间屋内。只见进门一个梳妆台,旁边摆了三个梳洗架,两个挂了帕子,放着黄铜盆,旁边是依次三个箱子,三面依墙放了三个简单的木架床,床上放了几个针线篓并绣架、碎布,指了依窗的一架床笑道:“你就睡那床罢,先是碧春姐姐睡的,她配了人出去了,床铺还没收拾了,刚好给了你用了。那个箱子是你的。”将那床上的针线篓搬到箱子上,笑道:“几天没睡,瞧这乱的。”
又指着旁边一架床笑道:“那是我的床,以后我们便一起住了,我虽年龄与你相仿,在这里却有四年多了,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说罢。”
晓妍微笑点头向她道了谢,将手里的小包裹放在床上,开了箱子看了,里面是挺干净的,便将包裹里的衣裳折进箱子里,又整理了一下床铺。见虽然都是半旧的,但柔软干爽,也算整洁,一时也没其他要收拾的,便随意坐在床边与小翠闲聊。
小翠絮絮地在旁边说些规矩,晓妍一一记住,正说着,一个十三岁左右的丫头进来,见来了新人,愣了愣,怯怯地向她点了点头。
小翠笑道:“这个是香桃。就睡那边的床,与我们同屋,也才买来没几天。”招招手道:“过来见见你晓妍姐姐。”香桃腼腆一笑,上来见了礼。闲话不细述。
日子平静地过了十几天,那高大娘倒没说假话,因快过年了,主子和高等丫头们都要添新衣,确实忙得很,新来的几个小丫头是最得使唤的,常常要熬夜做活。可能高大娘认定晓妍是四公子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