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办公室里,陆成四仰八叉地坐在学校唯一的一张老板椅上,短小臃肿的身子深深地嵌在了人造皮革之中,一双小眼挂在浓浓地两撇眉毛之下,眼球有些微的突出。他冷眼望着对面竹凳上的李明成夫妇,探出几根长毛的鼻孔不断地喷着鼻息,仿佛三伏天走在山道上的牛。
“李铮是你们的儿子?”
这话问的很是没水平……李明成夫妇心里嘀咕不断。
可人家总归是一校之长,他们的老儿子还要在学校念书,眼看再两个月就要结束了,这期间可千万不能出啥岔子。卫芳轻轻一笑,道:“陆校长,你说的对,李铮就是我们的儿子。”
在乡里来说,当官的不少,不过都是村长、组长一类的小虾米,这些在旧时来说就相当于伍长、保长,连九品都算不上。真正算得上官的,至少也得进了乡政府。咱农民伯伯的认为。
而这些算得上官的人,多数却又有着农民的前身,只因为读了个小学或者初中,鲜有一二上过高中但来不及毕业。但是在恢复高考之前,只要是认得字的,那都是知识分子。于是有一天,天空突降惊雷二一,轰隆一声,这些伯伯们便飞升了,于是变成了官。但不管如何变,本质是不变的。农民兄弟质朴,但也辨得优劣,尊一声“官”,那是因为“管”,要说真的看得上,不见得。
面朝黄土背朝天,风里来雨里去,农民兄弟们过着朴实但不充实的日子,他们也在思索什么才能让生活质量有大改变。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关于这一点,农民兄弟们证实了,虽然他们最后证实的结果是知识改变一切,与行路无关。
于是,理所当然的,有知识的人受到了比“官”还要优厚的尊崇。
不过这年代教师队伍的质量远没有得到有利地整改,至少“高旗中学”还没有一位大学生执教,所有老师都是从中等师范学校毕业后分配过来的,有的甚至连中师的校门也没有进过,貌似还有一位五十年代走过来的只读过私塾的老先生。呃,扯远了……反正不管如何,在高旗乡,老师是人们敬仰的对象。
陆成是高旗中学的校长,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高旗乡的第一人,当然,只是就知名度而言。所以,让他对两个地道的农民施以好脸色,特别还是一个没有家教的学生的家长,这绝对是不能够的。
“原来你们就是李铮的家长?”陆成小眼不断地转着,盯的却是卫芳,这个不到四十的风韵犹存的少妇。
李明成有点恼火,虽然说陆成的问法变了,但是话里的意思却一点没有变。同样的话至于问两遍么?谁没事乱认儿子玩?
更让李明成恼火的是陆成两只贼溜溜地小眼睛,你个小矮子往哪里看呢?那是我的老婆。
他拿脚碰碰卫芳,咳嗽一声,道:“亲爱的,貌似咱们还是第一次来学校吧,这可是咱老儿子呆了快三年的地方呀。这样吧,我在这里跟陆校长了解一下咱老儿子的情况,左右你也没什么事,干脆去校园里转转,顺便找一下咱老儿子。”说罢,他眨了眨眼睛。
卫芳也感觉到了陆成赤裸裸的眼光,她也有点气恼,老公这么一说她自然明白过来,忙站起来,“行,老公,那我便去转转。陆校长,你们男人之间谈话,做女人的插不上嘴。我老公是我们家绝对的家长,李铮要是惹了什么事,你只管跟他说。我先出去了,你们谈。”
卫芳一溜烟儿从办公室出来了,陆成眼里流过一丝怨毒,在他的眼里,不过就是两个农民而已,拽什么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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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旗中学是整个高旗乡唯一一所中学,除了少数家境好的孩子被送到了镇中、县中以外,其余的初中生都汇集在这里,也有两千人之多。但是高旗中学的占地却不大,所以也无甚可转,三五分钟便能跑个遍。
卫芳压根儿就没有转转的意思,倒是尽快找到老儿子才是正事。
校长办公室在教学楼三楼,从里面出来,卫芳正思考该上楼还是下楼,一个娇小的身影却突然从楼上奔下来,来势太快,刚好与她撞了个正着。
“哎哟!”
撞过来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纵使如此,那股惯性却还是很大,两人齐齐载到了地上,同时发出一声惨呼。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小女孩连忙从卫芳的身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上前来搀扶她,嘴里不断地道着歉。
卫芳从地上爬起来,揉揉有些发痛的胳膊,心里有些气恼,可一看到眼前的女孩子之后心里的气却骤地消了。
这个小女娃儿长的太惹人怜了,一张稚气未脱的瓜子脸,两个小酒窝点缀其上,长长地睫毛,大大地眼睛,樱桃般的小嘴……仿佛所有优质的脸部器官都拼在了她的脸上一般。此时她惊恐地望着卫芳,小嘴里不断地吐着歉意。
虽还是一个孩子,可卫芳已经想象到了几年之后她的美丽模样。同时女人,她也被这样融洽的美丽吸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