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世的学生时代,杨柳对自己要求很高,每天早上五点起床,绕着汀城跑慢跑一个小时;六点半回到家,将慢跑时闪现的灵感,用笔简写在手稿本上,然后吃早餐;如果不用上课,上午阅读两个小时,写作两个小时,中午,休息一小时,下午练习两个小时的乐器,学习作曲两个小时;傍晚,休息一小时,晚上,阅读三个小时,写作三个小时,打坐吐纳一个小时,凌晨睡觉;如果要上课,就要看情况了,如果老师讲的内容自己已经掌握,就做自己的事情,如阅读、写作、作曲……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觉得有些恐怖,杨柳窝在温暖的被子里,懒懒地想到,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还是作平凡人好啊。
就在他迷迷糊糊、似睡似醒之时,叮铃铃……闹钟声响起,杨柳探头一看,已经是九点了,到了写作时间了。他梦游般地起床穿好衣服,坐到书桌前,摊开手稿本,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写东西。
对着电脑屏幕,好一会儿后,杨柳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看来,虽然灵魂重生了,但这具身体的下意识,仍是过去的自己,并没有实质改变,杨柳还需要慢慢地去适应、调整。
合上笔记本电脑,杨柳叹了口气,他在前世几乎把能写的都写完了,原本就打算完成《Theseaofthestars(星之海)》后就封笔——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值得自己动笔的。
感觉有点饿,杨柳站起身,下意识地将双手插入裤兜中,然后才意识到什么,苦笑一声,将双手抽出来。把手塞进兜里,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行为,在孤儿院长大的杨柳,养成了这种根深蒂固的习惯,直到三十来岁才改掉。现在他重生了,回到了十六岁,这种习惯仍留在这具躯体里。
杨柳信步走下楼,来到用毛玻璃与客厅隔开的厨房,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正在里面打扫卫生。她是养父母雇的佣人,负责家里的杂务,煮饭、洗衣、打扫等,是一个很朴实的人,性格勤快,手艺也不错。
“吴阿姨,你早啊。”
在前世,处于青春期的杨柳,性格轻狂、自大、偏执,基本上是无视她的,所以听到这句问候的吴阿姨,显得有些惊诧,甚至有些惶恐。
“你、你早啊。”吴阿姨好一会儿后才回答,“早餐是煎蛋、热牛奶和瘦肉粥,现在可能有些冷了,我去帮你热热吧。”
“好的。”杨柳拉开仿红木的椅子,轻轻坐了下来,十指交叉垫在下巴下面,静静地看着对面墙壁上的仿古挂钟,嚓嚓嚓,秒针行走的声音,让他仿佛看到“时间女神”的裙角,正在缓缓拖过粗糙的地面。
将早餐小心地端在沉默的杨柳面前,吴阿姨转身正要离开,却听到杨柳说了声:“谢谢!”
听到这个一直漠视自己的男孩,突然变得这么有礼貌,吴阿姨有些莫名的紧张,打扫的动作也变得有点乱了。
见她这样子,杨柳无奈地摇摇头,开始享用美味的食物了。将蠕动的胃袋填满后,他满足地长叹一声,在吴阿姨惊诧(或许,用惊恐更恰当一点)的目光中,收拾好碗筷,离开了厨房。
冬季薄薄的阳光,透过结满冰霜的窗子,很惨淡地照在客厅贴着黑白两色瓷砖的地板上,像一层若有若无的轻纱。
客厅的一角,放着一架中等档次的钢琴,红黑色的油漆灿灿如新。看到这架钢琴,杨柳心中涌起一股怀念,自已有多少快乐时光,是与它一起度过的啊。情不自禁地打开琴盖,手指在琴键上划过,一串流水般的琴声响起。
坐下,将十指轻放在琴键上,杨柳弹了一曲《春水》,舒缓流畅的旋律犹如春天刚刚解冻的河流般哗哗哗流淌。一曲终了,有些僵硬的手指已经变得柔软,他就弹起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的倒数第二部分,手指像轻盈的小鸟一样,在琴键在舞蹈着,紧张、激昂的曲子在手指下喷涌而出。
突然,杨柳想起了前世自己写的一首交响曲,《台风》,它写于一个台风来袭的早上,那天他看着横扫一切的狂风骤雨,写下了这首被誉为“最考验钢琴家手指的几首曲子之一”的《台风》。
先是黯淡、沉闷、压抑的开场,低沉、滞涩的旋律,让人仿佛看到满天低沉的乌云,接着一个霹雳猛然响起,倾盆的大雨像扫射的子弹一样砸在地上,呼呼的风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轰,又是一声霹雳,无边无际的狂风,以横扫一切的势头碾压过来,一座又一座的房子被掀起屋顶,一棵又一棵的大树被连根拔起,人们无助地惨叫着、哭喊着,他们的声音却被狂风淹没了……最后,风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雨水也变得淅淅沥沥,人们看着被毁掉的家园,哭喊着失去踪迹的亲人,一股无助与悲伤,在旋律里蔓延,最终渺无声息了。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在杨柳身后响起,他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妇人娉娉婷婷地站在那儿。
她那头乌黑的长发被仔细地盘起,在头顶接近后脑的地方,盘成一个优雅的发髻,看起来颇像在盛唐时代流行一时的坠马髻;她的五官十分清秀,虽然眼角有些隐约的皱纹,却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