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体停丧一天,樊城政界,工商界人士以及江城公司放假中闻讯的职员,纷纷致哀。二号遗体火化,设灵堂,三号出丧。
二号晚上,一身麻衣的江选见到了父亲生前一再提起并教导如何应付的同德集团董事长张同德及其长子张若浩。
张同德矮胖,微微秃顶,长着一双鹰眼,喜怒不形于色,虔诚地上香后,拍拍江选的肩头,道了声“好侄子,节哀顺变”便转身就走。
而张若浩却站在江选跟前,似笑非笑地望着江选的眼睛,似挑衅,似嘲弄,久久不动。
江选感觉到身边的二叔江准在自己腰间一碰提醒自己冷静,其实他根本没有想在父亲的灵堂上发飙的,温顺地避开张若浩的眼睛,作沉痛状,心里却海潮澎湃:爸爸,我既是在替你默哀,也是在替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默哀,不久他就会下来让你继续折磨的。
见年纪弱冠的江选居然能忍得住,张若浩也觉得没有意思了,扭身就走:小屁孩,一瞪眼就吓着了,江城,你生了个好儿子啊,哈哈……
江选不知道的是,不远处,一双明眸一直观察着他,见他没有被对手激怒,忍不住微微点头,更坚定了扶持江选,齐心协力斗败同德的信心。
当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来到江选跟前时,他心头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陈珏,樊-城市市委书记。
“贤侄,逝者如斯夫,生者当自强,等你父亲的丧事办完后,来找我老人家谈谈好吗?”
陈珏也不等江选回答,便迈着坚定的步子走了。
接下来是副书记兼市长朱元。这是个精瘦却矍铄的中年人,冷着脸,望了眼前面离去的陈珏一眼,在江选的手臂上拍了拍:“虎父无犬子,叔叔会支持你的。”
还有一位重量级人物,便是樊城市常务副市长常雪恩,这是个四十挂零的干练美妇,鼻梁上一幅黑边眼镜,让她本来有些美色露于外的妩媚掩饰了不少,显得端庄利落,又威严高贵,略微清瘦的身材,凸显出她亭亭玉立,英姿飒爽,颇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
“阿姨才来樊城不久,但江总给了我很深厚的印象,江选,哪天你愿意的话,可以来阿姨的办公室坐坐。”
常雪恩又深深地望了眼点头的江选,才移步过去拉住了哀伤几乎失魂了的韩素梅的手,温言劝慰了几句,然后离开。
工商界大腕,最让江选印象深刻的是江泽君,同姓家门的缘故吧,他亲热地拉着江选的手,诡异地凑到他耳朵边:“放心好了,叔叔当年是一起跟你爸爸干过坏事的同党,他能将秘密带进棺材,叔叔认下你这个侄子了,张同德那个老狗叔叔帮你一起对付,记住,有事尽管找叔叔,没事也可以来。”
望着昂首阔步大步而去的江泽君,江选不记得父亲跟自己提起过这个人,难道父亲羞于提及?
最后,江选终于见到了父亲一再提醒自己,可以信任的唯一一个人,陈大海。他中等个子,稳重深沉,颇有几分英武,联大公司老总,是和江城集团业务共依存的兄弟公司,同德要击败江城,联大是必须要首先攻破的。
陈大海携夫人张红娟一起来奔丧哀悼的。这是一个漠然世态的贵妇人,似乎一切世间俗世都不关她事一般,从来不过问生意,甚至在江选的印象中,两家人聚会的次数也不少,但就没有怎么看见她与韩素梅等女人一起亲热地聊过天。要说她郁郁寡欢也不是,绝美的脸蛋上,整日一脸轻松,似乎对某件事特别有兴趣,认真观察时,却看见她眼中的漠然。
是个看不透的女人。
“节哀,小选,别让你爸爸失望。”
陈大海似乎面有忧色,也不多说,朝韩素梅点了一下头,带着张红娟就离开了。
但江选明显看见张红娟回过头来朝他意味深长地一瞥……
家属答礼完毕时,已经晚上十一点过了,疲累的众人除韩素梅,江选和江准外,很快收拾好了现场。
江选让母亲韩素梅去休息,并让二叔和刘月霞帮忙劝,好不容易,韩素梅才在柳红英和周媛的搀扶下失魂落魄地走了。他又让自告奋勇留下来要陪他守灵的瑞雪回去,瑞雪赖着不走,直到看见江选冷了脸,才委屈地离去了。
他只留下父亲生前的司机张泉来陪他守灵。这时候来了两个不速之客,田云香和憋足女保镖李岚。
她们一眼也不看愣痴痴的江选,上了香后便要离开。
“大姐……”
江选跟上去,泪眼花花。
田云香朝灵堂上江城的遗像望了眼,见江选的眼泪流了下来,动了隐恻之心,回身来伸手替他轻柔地揩掉泪水,淡淡一笑道:“以后,大姐不想再看见你流泪了,知道了吗?”
江选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抱住她大哭一场的冲-动,点头答应。
“我的电话,你问你的三老婆要吧。”
然后田云香飘然而去,她身后的李岚飞快地望了他一眼,紧跟上去。
愣愣地望着来去无踪的田云香消失的方向,他的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