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裳少女一个叫小玲,一个叫小琼,小玲等了半晌,见她仍不伸手来接,秋波
一转,缓缓垂下腰来,将这一方素绢,放到地上,轻叹一声,接着又道:“姑娘不
接,我只得将它放在这里,反正只要姑娘知道,祖姑她老人家对姑娘还是那么关心
就好了。”
小琼目光一垂,接道:“祖姑还叫我们告诉姑娘,姑娘若是想我她老人家报
仇,她老人家一定会让姑娘称心如意的,今天晚上,她老人家就在昨天晚上的厅堂
里等候姑娘——”她眼眶似乎微微一红,方自接道:“她老人家还说,请这位杨相公也
和姑娘一起去。”
小玲轻叹一声,接道:“到时候我们两人也会在那里等着姑娘的,我两人和姑
娘从小在一起,承蒙姑娘看得起,没有把我们看成下人,我两人也一直感激得很,
常常想以后一定要报答姑娘,可是——”她语声微顿,日光一垂:“可是今天晚上,我
两人再见姑娘之面的时候,却已是姑娘的仇人,姑娘若要对祖姑老人家怎样,那么
就请姑娘也一样地对我们。”
她幽幽长叹一声,又说道:“我们不像姑娘一样的博学多才,我们都笨得很,
可是我们却也听说过一句活,那就是:”人若以国土待我,我便以国土对人。‘这句
话我不知说得对不对,但意思我却是懂的。“小琼目光一直垂向地面,此刻她眼眶
仿佛更红了,幽幽地叹道:”我们不管祖师父为人怎样,但她老人家一直对我们很
好,就像她老人家一直对姑娘很好一样。“
这两人一句连着一句,只听手得洪凌波心中更觉辛酸苦辣、五味俱全。
她垂首无言,愣了半晌,明眸之中又已隐泛泪珠。
杨孤鸿目光动处,双眉微皱,像是想说什么,却又终于忍住。
只见洪凌波垂首良久,截断了她的诸,冷冷道:“我们知道姑娘的心意,当然
我们不能勉强,可是我也听说,古人有割袍断义、划地绝交的故事——”她话声倏然
中止,手腕一伸一缩,从怀中取出一柄短剑,左于紧捏衣角,右手一划,只听“嘶”
的一声,那件红裳衣袂,便被利剑一分为二。
她暗中一咬银牙,接着道:“从此姑娘不要再认得我,我也不再认得姑娘了。”
玉掌一挥,短剑脱手飞出,斜斜地插在地上,外地一声,剑身齐没入地,她表
面虽强,心中却不禁心酸,两滴泪珠,夺眶而出,抬头望处,洪凌波亦已忍不住流
下泪来。!
两人泪眼相对,杨孤鸿暗叹一声,转过面去,他无法谅解,造化为何如此弄
人,让世人有如此多悲惨之事。
看台之上的武林豪士,见了这等场面,个个心中不禁惊疑交集,但其中真相,
却无一人知道,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无法伸手来管此事,有的人只得转身走了,有
的人虽还留在当地,但却无一人插口多事的。
一直垂首而立的小琼,此刻又自长叹一声,缓缓说道,“事已至此,我也再无
话说、我想姑娘总比我们聪明得多,会选择一条该走的略,可是——”她话声一顿,
突然走向杨孤鸿,说道:“杨相公,你是聪明人,我想问问你一句话,不知你可愿
意听?”
杨孤鸿微微一愣,沉吟道:“且请说出。”
小琼缓缓道:“生育之苦,固是为人子女者必报之恩,但养育之恩,难道就不
是大恩么,难道就可以不报么?”
杨孤鸿又自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却见这两个少女已一起转过身去,头也不
回地走了,本来站在一旁的红裳少女,个个对望儿眼,亦自默然跟在她们身后,垂
首走去。
洪凌波垂首而立,一时之间,心中是恨是怨,是恩是仇,她自己也分辨不清,
良久良久,她方自抬起头来,四侧却已别无人影,看台上的武林群豪,此时也都走
得干干净净,只有杨孤鸿仍然无言的站在她身旁,就连那素来多事的麻烦头陀麻烦
头陀,此刻都已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阳光仍然灿烂,仍然将地上的尖刀,映得闪闪生光,她缓缓地俯,缓缓地拔起
那柄插在地上的短剑,和自己手中的一柄短剑,放在一起,一阵风吹来,她竟似乎
觉得有些凉意,于是她转身面向杨孤鸿,怔了许久,终于“哇”的一声,扑在他怀
里,放声痛哭起来。
她只觉得此时所能依靠的,只有这宽阔而坚实的胸膛,她感觉到他的一双臂
膀,紧紧地环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一丝温暖的感觉悄悄从她心中升起,她勉强止住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