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半,当别的上班一族或驾车、或奋不顾身的挤公交车的时候,刘子飞院长脚下的那双富贵鸟牌皮鞋已经踏入了住房部。每天早上在八点正式上班前,各个科室包括住房部,他都要巡查一遍。这个习惯自从他干上院长这一职务后,除了休班期间,十几年如一日的从没有间断。
其实,每天早上住房部都有专门查房的护士做这项工作,但这丝毫不影响刘子飞院长就像是个大将军在巡视他阵地那样的热情。他喜欢现在的工作岗位,更喜欢背负着双手接受属下那明显带有巴结的眼光,这让他从中找到了他的人生乐趣。虽然他的肩膀不算宽,个子也不算高,但这有什么呢?全院五百多个职工,哪一个见了他不都是客客气气的一口一个院长早?
刘子飞院长巡查的重点并不在于卫生,因为他敢保证,整座大楼上的每一块玻璃,包括每一个死角,都会按照他的指示打扫的一尘不染。他巡查的重点,是人。三种人,一种是手下的医院职工,一种是病人,还有一种是病人家属。
在他巡查时,假如看到某一位小护士睡眼惺忪的话,刘子飞院长的眼神就会如腊月的冰刀那样,让那个涂着口红抹着胭脂的小护士花容失色,心里砰砰的跳着低声问好后拿起拖把拖地,虽然这些活都是由那些临时工来干的,虽然就算她不表现一下院长大人也不会扣她奖金,但她必须得做出个样子来表明俺错了……
如果要是在走廊中碰见后面两种人,院长眼里的冰刀眨眼就会变成一抹阳光,照耀的他整个脸都带着堪称和蔼的微笑。院长怎么了?院长在碰见患者和其家属也得笑着面对,这是刘子飞在局党委大会上亲自承诺的。现在是经济社会了,就连那些卖笑的小姐都知道根据钱的多少来衡量该施舍出多少微笑,何况名义上挂着 ‘救死扶伤’,其实却变着法的掏空患者口袋的医院呢?
单从性质上来讲,卖笑的小姐和救死扶伤的医院大夫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他们一个是受尽世人白眼球的出卖灵魂者,一个是受到世人尊敬的白衣天使。但,它们又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冲你笑的时候,眼睛肯定在盯着你的钱包。不管她是小姐,还是院长。
微笑着侧身给一对看似是母女的病人和家属让了让路后,刘子飞顺着楼梯来到了住房部的三楼。
这栋大楼是专为病人住院所建的,里面的装饰风格也完全仿照省城的中心医院,黑色的大理石走廊地面,*白色透着温馨的墙壁,头顶着暖色调的灯棍,长长的走廊的每个病房门口,都有专供病人家属休息的连椅,处处都带着人性化,给人一种家的感觉,无形之中就缓解了病人和其家属的悲观情绪。
今天早上,不知道怎么回事,除了在302病房门口的连椅上躺着一个人外,其余的竟然都空着。也不知道是病人骤然减少了,还是大家交上钱后都进了病房的空铺上休息了,反正诺大的走廊里只有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连椅上,用手压着眼睛,看样子是在熟睡。也许是刘子飞的脚步把那个人给惊醒了,那个年轻人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后,冲着他露出一口洁白牙齿。
刘院长和蔼的笑笑,点头:“你应该去房间里睡觉的,里面有专供家属陪床用的空铺。”但是得交钱的,刘院长心里加了一句。看这个年轻人浑身脏兮兮的样子,白色的衬衣上竟然有一大块发黑的红色油渍。通过初步观察,刘院长确认他可能是个民工,为了省出那一夜六十块钱的床铺费,这才在走廊的连椅上凑合了一夜。
现代社会,每个医生都有怜惜世人的慈悲,但这得建立在世人看病交钱的底线上。
“嘿嘿。”年轻人笑笑,食指勾起来在鼻子下面搓了搓,含含糊糊的说:“看您样子应该是领导吧?”
别看这年轻人穿的脏兮兮的,但一双狭长的眼睛挺有神,尤其是笑起来的模样,很是给人一种春风已渡玉门关的感觉。对于病人家属能够一眼就看出自己是个领导来,刘子飞不由的挺了挺胸膛,暗自夸了一句好眼光后,对方的这些长处就被他一丝不落的看在了眼里。谦虚的点点头:“呵呵,小伙子,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这句话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是个领导,虽然刘子飞不愿刻意说出自己的院长身份来吓唬一个民工,但这句需要我帮什么忙还是暗示了对方,你猜对了,可是我不说。做人要低调嘛。
“能不能提个意见啊?”年轻人好像这时候才完全清醒过来,带着黑眼圈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提意见?好呀,刘子飞最愿意病人和其家属提意见了。
倒不是说刘院长犯贱,喜欢人给他挑出不足之处,实在是因为他这个院长宝座就是十几年前通过病人提出的无数意见,由他再反映到上面领导知道,加以改正获得好评才引起领导们注意,逐步把他提起来的。后来成为院长后,他也一直没有扔下这个‘发家’之道。要是感觉病人和家属提出的意见有价值,他就会拿到党委会上开会研究。行不通或者通不过的就当是院长大人没说,要是全部举手表决赞同并给医院带来一定效益的好意见,这就是他这个院长**远瞩的功劳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