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城里人做事讲究个效率,这也开始影响到了农村。乡里来的车,接上范秀芝,就直奔了要去的屯子。
事情能这样做,是因为乡里不仅派来了车,还跟来了主管乡计划生育的副乡长,她来是指挥的。这个乡长是个女的。
乡里的车要去的屯子叫卸甲屯儿。一听这名字,你就能知道一个大概。说是清朝有一个官儿,也不知是烦了打仗还是得罪了谁,反正是卸甲归田了,这个官卸甲归田就到了这个地方。
想想,当官卸甲的地方能差了吗?
卸甲屯儿真是有几个有钱的人家,当然,屯子里的人家普通都比靠山屯富有,要不然这儿也不能成为计划生育困难屯儿。
要说那啥,东北这疙瘩计划生育在全国也不咋显眼,因为这里有少数民族。国家对少数民族有政策,所以计划生育的事儿,就不太显眼。这不像纯汉民的地区,像河南,像山东,计划生育可是显眼哩。可是尽管如此,此地人也知道,正是因为有少数民族,东北对汉民管的就严,道理不说大家也能明白,有一个总人口数呗。
卸甲屯儿在山外,车开了好一阵子才到。在卸甲屯儿妇女主任的引导下,车停在了一户人家。
众人下了车,牛小伟随着也下了车。
牛小伟下车一看,心里不由得叫了声好。这房子,盖得气派。隔着院墙,就能看到一座小楼,小楼盖得跟皇宫似的,顶上盖着琉璃瓦不说,墙面上还贴着不知是啥,跟房顶子似的又光又亮!看着小座小楼,牛小伟不由得在心里猜想:这就是传说中的皇宫了吧?
卸甲屯儿的妇女主任小声在范秀芝耳边嘀咕了几句,范秀芝点了一下头,就向那院门走去。
牛小伟到底是练过把式的人,很是机警,一见范秀芝过去,他便快步抢上前,站到那家的院门口。
站到院门口,牛小伟回过头看着范秀芝。
“叫门。”看到牛小伟看自己,范秀芝便说。
听到范秀芝的话,牛小伟挥手拍门。
拍了两下,牛小伟觉得不对劲儿,门真厚实,拍上去都没多大动静。
“整动静大点儿,让里边听到。”范秀芝见牛小伟拍门没啥声,便也说。
听到范秀芝这样说,牛小伟抡圆了巴掌,照门上实实着着地又来了两下。
到底是拍过树的手,牛小伟这一拍,弄出的响动就特别大。
这老大的动静,门里面的人听到了。
“谁家,找死是不?用这老大劲儿?”门里一个爷们儿的声音吼了起来。
“计划生育的。开门!”范秀芝提高了嗓门,也叫了一声。
这一男一女,一里一外的一叫喊,气氛就出来了。
气氛一出来,同来的人就都站在车边,做好了随时上车的准备。
“还敢来呵,真是不怕死呵。山子,开门儿。”又听见门里的那个爷们儿骂骂咧咧地说。
乡下人真是闷得久了,有外人来就围观。主家的门还没叫开,院外却围了一堆人。对这,人们牛小伟和范秀芝习惯了,每个屯子都一个样。
可是,在后边看着的卸甲屯儿的妇女主任可是很紧张,因为她知道,这些人不全是来看人的,大多是看热闹的,因为这户是计划生育钉子户,人钱又横,屯子里的人都攀着他家。如果今天拿不下,这屯子的计划生育就搞不下去了。
可是,这户,实在是硬扎,真不好弄。所以卸甲屯儿的妇女主任一直提着心。
带队来的副乡长也听过汇报,知道这些情况,所以才找了范秀芝。同时,这位女乡长还知道这家有狗,特别凶,而且这家好放狗咬人。副乡长怕狗,所以更加紧张。
门打开了。
一个长着刀条子脸的男人开了门,看了看门口的牛小伟和范秀芝后,转身便往里走。
范秀芝是真不含糊,见门开了,便迈步上前,径直走了进去。
看着范秀芝这样果敢,女乡长不由得提起了心。
牛小伟懂事哩,他先让到一旁,等范秀芝进了门后,他也跟了进去。
这家的院子挺大,从门口到小楼还有段距离。小楼的门口站着一条汉子,像许多东北人一样,这汉子高大威猛。
范秀芝走到院子中央,站下了。
牛小伟跟在范秀芝身后,见她站下,便也站下了。
“你是谁家?俺不认得。”看到他们站下,那爷们儿看范秀芝眼生,便张口问。
“这次计划生育是大乡的联合行动,俺不是你们屯子的。旁的话别说,你家有超生的,叫出来,去做人流。”范秀芝一点不客气,冷着脸,直截说明了来意。
一听范秀芝半通知半命令般说,那爷们儿乐了。
“哈哈,真有不知死的人。来前你打听没?我是啥人,你敢管我家的事儿?”那爷们儿一点不客气说。
“计划生育是国家的大事儿,啥人都得遵守,超生就是不行。超生,人人能管!”范秀芝毫无惧色,义正辞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