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连西部不靠海,我怎么觉得人们都愿意买离海边近的呢”
“真正会选址的人并不会像你那么想,离海边近房子潮,现在有不少原来住在海边的人都在卖房。只要我们在质量上下足功夫,不怕没人买。你忘了我刚打了个地基,他们只看设计样板,就预售出三分之二。那三分之一我还用愁吗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梅春儿不爱听了:“你怎么这么说我,关心一下都不行吗”
“这话我是真爱听!”
一旦丈夫有事办要晚点回家,梅春儿就挤公共汽车,还得中途倒车。他让她打的,她不肯,说要和参加工作而并不富裕的同学们一样生活和做事,不能因生活起点高而丧失从头做起那份体验的乐趣。孟浪很欣赏她这一点,由她去,告诉她什么时候不想挤公共汽车了,就送给她一辆汽车,让她自己开车走。
鲲宇大厦是28层,除顶上两层公司用外,其余的作为写字间出租,这是公司经营项目之一。大厦外观像一个立起来的火柴盒,灰色,是星海附近最引人注目的一个建筑物之一,和四周的环境很协调。梅春儿走出大厦门,刚要往右拐到不远处的22路车站,一个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梅梅春儿,新婚愉快!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我吧”
猛一回头,真的是他——郭良!她立刻下意识地看了看出得大厦的人里有没有丈夫,确定没有,可那也是暂时的,他不是说也要马上出公司应酬吗不敢说两个人立在这里说话的当儿他不会同时出现。
她说:“你快走快走!别再来找我了。”
郭良对她的态度相当不满,挑衅地说:“老朋友见面你慌什么怕你丈夫看见我没有别的意思,想和你谈一谈。”
看着他慢条斯理的样儿,她更急了:“该谈的都已经谈清了。我要回家。”她快步走到道边,一扬手,一辆的士停在身边,她赶紧钻了进去,没有想到郭良也坐在车后座,她打开车门,就要下车。
司机急了:“小姐,干什么耍人呢”
郭良也下了车。
没办法,今天是躲不过这一劫了,只好再上车:“到职工街的名典咖啡店。”
车上,她打电话让于飞作陪,她怕,万一有什么事自己说不清,让于飞来壮壮胆和做个证人。
一待坐定,半年前和再远些的旧事重又浮现眼前,如烟如雾,将她刚刚燃起的对新生活的热爱团团围住,经久不散。
现在的情景是他们在清贫的学生时代共同的理想:坐在咖啡厅里,在桌上铺上稿纸,或再奢华一些,带上两台手提电脑,一边写作,一边轻啜咖啡,时不时地相视一笑。最后,将稿件卖出,换来钱,再来这里继续写。
赚来名,也赢得了利。
一个富有了,并不写作。
一个原地踏步,不屑于写作。
写作是理想,理想必与现实有距离,实现它需要一番挣扎。
坐在这里,他们都清楚,他们异曲同工地失掉了写作的动力,又是不约而同地希望暴冒。
曾经深情地想往未来的幸福场面,如今就在眼前,二人却面面相觑,不知从何说起。
于飞还没有到,与他相对的时间就分外地折磨梅春儿。
“蓝山”是这里最贵的品种,一壶分成了两杯,热气上升时咖啡的香气也飘上来,郭良牛饮般下肚,梅春儿不时地晃动着秋千摇椅,绿色吊绳上黄色绿芯的太阳花轻轻地点着头。
相约为的是说话,可这话从何说起,他们谁也不知道。
她偷偷地看了看手表,已是六点多了,于飞说是正在采访,怎么还没有完
郭良喝了一大口矿泉水,刚张了张嘴,梅春儿手机响了,她一看来电显示出的是丈夫的手机号,从前尘中回到今世,站起身,到卫生间接电话。等她再回来时,郭良脸上竟有些不快的表情,说:“真没想到,才半年吧居然接电话都要背着我,肯定是他的!”
他不提名字,她知道指的是自己的丈夫。“为了约你见这面,我在你的公司对面足足等了十几天,不是你身边有同事就是有他。我找你是想最后问你一句,十万元是你我之间的一场交易还是你与他之间的一场交易”
他愿意听到的是后者!
“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钱是我妈帮我借的,和谁的交易都不是,是我对你最后一次帮助。可能结婚那天我把话说得过了点火,说是给你的补偿。那么请你原谅。重要的是,你追问这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好好地生活才是你最佳的选择。”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为的是给自己留点思考的时间,不能再对他加重伤害。
他冷笑一声:“你学得很会说话,当个外交官都没有问题,不愧比我早些时间踏上社会,以后我会向你多请教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
她轻言道来:“我希望你能生活得好,否则你还能改变什么吗”
他眼睛一亮:“那么你那天说你爱他是不是假的”
她真的不知怎样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