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孟浪担心这是夏雨设下的另一个骗局,但见大矛流鼻涕流泪的,甚是诚恳,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任由他忏悔下去。
大学里,大矛跟孟浪上下铺生活了4年。这小子没有演技,这是公认的。孟浪不太相信一个人从好到坏的变化会有那么快。虽然很多事情都是突如其来的,但这其中肯定有原因,孟浪想。没有无缘无故的悲伤或绝望,更没有彻头彻尾的仇恨或悲愤。
“起初我帮我姐,完全是情绪使然”,大矛说,“大学四年我曾经多么挥霍,浪哥你心里肯定有数。我原本不想这样傻逼地听人使唤,但是没办法,我姐供我上完大学,毕业后又给了一笔钱,我是没理由回绝的。我……我对不起你……”
“你就表个态吧,孟浪,冤家易结不易解,难道4年的兄弟感情就这么算了……”
“那有什么”,说到兄弟感情,孟浪的气又不打一处来,“在钞票面前,兄弟算个屁!”
“……”。大矛低头不语。
“算是给我个面子”,老马哀求我,“你走了之后,大矛帮了我很多,虽然他也说过没法跟你比,可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早被夏雨给弄死了,再说,你们之间的误会因《猫步》而起,你别不会让我眼睁睁地看着,袖手旁观吧!”
“你就应该袖手旁观”,孟浪咬咬牙,“说说看,让我也听听这小子这一年帮你做了些什么。说吧,我帮你分析一下,看看是不是夏雨和王琳正在策划的新的阴谋。”
“浪哥”,大矛接过来,“我跟王琳已经脱离姐弟关系了。她……”
“是么呵呵”,这倒有些叫人吃惊。
“是的”,老马说,“王琳不是夏雨干女儿那么简单,他们有一腿,大矛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知道之后就去登报了。”
“真他妈滑稽!”孟浪笑笑,转向大矛“你舍得么王琳可是棵摇钱树,你他妈还别说,这女人要是长得漂亮点儿,还真像别人说的那样——越是不要脸,来的钱就越多。”
“浪哥……”
“怎么了不痛快上学时不就跟你说过了么,这脸是别人给的,面子可是自己丢的。你看看你那熊样儿,你他妈当初坑我的时候怎么不这么低声下气!你他妈良心早让狗给吃了吧!现在才想起后悔告诉你,晚了!早他妈玩儿完了!”
“给大矛个机会”,老马说,“也给自己留点余地……”
“如果这就是你今天找我的目的。那么我告诉你老马。我面子已经给尽了。我不管你是怎样想的。也不想知道你是从哪天开始相信他的,反正老子现在的态度就这样——发霉的馒头,大爷我咽不下!”孟浪站起来,“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
“等一下!浪哥,我对不住你,这一刀算是我给你个交待!”还没容孟浪看清楚,大矛已经捂着肚子趴在了地上。
“浪哥”,大矛抬起头,“如果你觉得不够,再来一刀!”他拔出插在胸口的刀子,带着猩红的液体从肉里拔出来,皱一下眉头,一咬牙,又一次,猛刺下去……
“傻逼!”孟浪飞身起脚。“垱啷”,刀子落地。
老马不知所措地愣在那儿。
刀子已经粘满了血迹。静静地卧在血泊中。
孟浪禁不住打了个冷战,旋即,心口涌来阵阵剧痛。
那是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跟一年前老马捅夏雨那次不同,孟浪感觉不到丝毫因报复成功而幸灾乐祸的快感。
此刻,心里的痛,是真实的。
就像当初林松从楼上飞下去戗然落地。
就像他老爸睁开眼,挣扎几下,又闭上。
这一切都是无从把握的。
看来恨一个人决非想象中那么容易,孟浪想,恨,它也许不是灵魂的疮疤,跟爱相比,它可能更沉重。
可这是恨么
恨为什么不能来得痛快点儿,不带任何伤感……
“怎……怎么办”老马回过神来。
“真他妈傻逼!”孟浪骂道,“快叫救护车!”
缝了十六针。大矛捅伤了胃。
大学里,大矛因为画功太差,所以只能做他们西北狼帮的编外成员。其实仔细想想,那会儿,除了狼3、4、5,他可能是跟孟浪关系最密切的男生了。
老马已经在阳光下呆坐了很久,什么也没说。
孟浪盯着出来进去的病人和家属,不厌其烦地抽着烟,叹气,抑或低下头来避开太阳,眯起小眼儿看脚尖儿。
长靴的鞋帮已经泛出白硝,粘满的泥垢仿佛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据点,标志着他们曾经走过的青春和岁月,和在心上留下的痕迹。
24岁,两个传统中带有明显世俗特征的生肖绝情地带着混浊的人生轮回在新的世纪新的天空下。这里的一切都带有强烈的讽刺意味,回想昨晚淋漓的鲜血,孟浪不知他是该哭还是该笑。
“你说王琳会不会来看他”蹲累了,孟浪站起来伸展一下四肢。
“当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