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喜欢和玩耍,一种是希望改变自身浮躁习性的贵族,还有一种就是魔法师了,前者大概几千块就是精神和体能的极限,但对于后者,是个无底洞,不存在任何记录,奥古斯丁小时候就曾间歇性成功摆放过数万块,但最多的一次,也没有突破过五万块,但是迦卡妙第一次以亲戚身份出现在奥格斯歌城,就让奥古斯丁嫉妒地摆放出了四万块,后来每次做客罗桐柴尔德公爵府邸,都会以书信方式在结尾处告诉在脉代奥拉修道院的魔法白痴“这次是十万块了哦”“这次是十五万块了耶”。
大门内。
无数块树立者的多米诺骨牌!密密麻麻的景象,如同头顶的星空。
这已经接近是整个玛索郡所有的多米诺骨牌了,这半年多时间赚钱数金币都忙不过来的马赛伯爵不得不苦着脸给大执政官收刮多米诺骨牌,到后来不得不自己让几个拥有森林的庄园主雇佣人手赶制多米诺,这还不算头疼,最让马赛伯爵咬牙切齿的是大执政官阁下还对每一张多米诺都有苛刻要求,尺度和重量都必须一致,阿尔法的尊贵城主差点被逼疯了,但是一想到这位盟友是黄金天平徽章的绘制人,马赛伯爵就可以心情舒畅地去完成这项哪怕赚不到一颗铜板的麻烦任务。
展现在奥古斯丁眼前的,只剩下一个半弧形圆,因为整座房间都被多米诺骨牌摆满,留给他的空间已经所剩不多。
这就可以理解为何他连开门都那般小心翼翼,一阵微风,可能就将这项工程毁掉。
奥古斯丁将箱子推入房间,采用跪姿摆放多米诺骨牌,每一个动作都细腻而缓慢,每一次摆放都精准而耐心,汗水一滴滴坠地,脸色苍白的奥古斯丁面无表情,嘴中只是默念:
“第498611。”
“第498622。”
……
“第499001。”
当放完箱底最后一捧多米诺骨牌被摆放在这个密集方阵的末尾,奥古斯丁一身汗水地坐在门口,门内,已经没有他可以坐下的空间。
盘膝坐地的奥古斯丁抹了把汗,傻傻地笑笑。
他几乎记得所有与那个家庭魔法老师的对话。
这半年多,奥古斯丁除了摆放多米诺骨牌,计算着生命的沙漏,最多时光就是回忆儿时的情景。
垂暮的老人才会那么不知疲倦地回忆啊。
“老师,最初创立魔法雏形的那帮人是谁?”
“古老的熔炼师,为了抗拒巨龙,开始探索未知,终于创造出可以伤害肉体和灵魂的神秘物质,要驾驭这种物质,就需要固定的经验和数据,于是魔法原理被文字方式记载,最初的发展,都出于人类最质朴的愿望,每一行字符,都渗透了先驱和贤哲们的血泪,许多熔炼师,都自动献出了生命,当打败巨龙,制定下《摩西戒律》,魔法这个名词,已经开始变质,记录下所有魔法道具、配方公式、咒语仪式的两百卷六万条《轨迹》被强行分割,魔法历史上第一次成文运动宣布失败,如同巴比伦古塔,开始倒塌。后来玛雅神庙在漫长岁月里艰辛收集到大半,经过对矛盾的修改、对虚假的剔除和对重点的提取,才有了现在的魔法体系,但是总体而言,除了在枝桠细节上的超越,很少有人能够在魔法主干上对腐朽部分进行修葺和填补,但是玛雅方面仍然不愿意对此负责,这么多年,只是对魔法进行无意义的神化,视作私人的禁脔。”
……
“夫人,那么多魔法派系,你得掌握多少门语言啊?”
“二十一种官方语言,接近一百种方言,还有六种已经失传的古老语言。”
……
“老师,您不会觉得嫌烦吗?”
“曾经有个伟大学者把一个同时代所有人都不理解的文人比喻成洞穴里的孤鸟,说这个人尽量避开了世界,但是这只害怕迁徙的穴鸟,却想要弄清楚每一颗眼前尘埃飞向哪里,否则它就无法心安。”
“哦,那这个文人很像我现在的父亲,因为父亲说过写作对他来说就像一种更酣甜的睡眠,即死亡,正如别人不能把死者从坟墓中拉出,也不能将他从书桌前拉开,都是站在或者躲在阴暗处看待世界。但是不对啊,老师您经常旅行,就算是鸟,也是一直喜欢迁徙的候鸟。”
“魔法殿堂,就是一座坟墓。”
……
“夫人,如果你又一次开始旅行,会回来看我吗?”
“不一定。但次数应该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您太不负责任了!”
“想被我喂下一大瓶的乌尔思蝰蛇胆汁了?”
“……”
最后,奥古斯丁想起了脉代奥拉修道院最后一次与教父的谈话,那时候,教父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伛偻着身体,只是说了一些注意冷暖的琐碎小事,然后牵着教子的手,一起看了次最平凡的落日。
“世界是一本书吗?那我走到第几页了,老师?”
奥古斯丁叹息着,伸出一根手指,准备推倒第一枚多米诺骨牌。
奥古斯丁背后传来一个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