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受不了,侑萱一口气把委屈吼出来。这些话憋在胸口十几年,她以为会憋上一辈子的,没想到居然被厉平套出来。
她吼得他语顿。
“我……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些事,他全然不知。
“是啊,你什么都不清楚,凭什么评论我孤僻,凭什么指责我用冷漠回报别人的热情?”
“所以……我给你机会,让你把事情说清楚。”侑萱的话让他瞬地明白,事情不似他知道的这么单纯。
她抬眉,触到他温柔眼神,第一次,她发现,温柔也可以把人弄得很生气。
“你清不清楚,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干么多费唇舌?”她的下巴上抬三十度。
“我弄清楚之后,就不会随便评论你的脾气,说不定还会站到你那一国,替你加油打气。”他开出她要的好处。
“不必!”她口是心非,有个人可以站到自己这边,的确很诱人,她已经当少数党当得太久,很想那一天也能掌大权。
“说说看吧,我是个逻辑很强的人,不必让你花太多口舌说明。”
说着,他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棒棒糖递给她,她盯着糖果,看着看着,有些心动……
那年,幼稚园隔壁新开一间糖果店,里面有各式各样造型、味道特殊的棒棒糖,许多小朋友的爸爸妈妈来接他们下课的时候,会顺道带他们进去,侑萱眼睁睁看着小朋友从糖果店出来,一手牵着爸爸或妈妈、一手拿着棒棒糖,炫耀似地舔着。
那时,她梦想着,有一天爸爸也会带她进店里,她要挑那个留着西瓜头的妹妹糖……无奈的是,她的梦想最终成了空想,从没有实现的一天。
于是,一根棒棒糖换到侑萱的故事、妈妈的故事、爸爸的故事,厉平从她清冷的叙述中慢慢懂得,为什么这么美丽的女孩会有这样一双愤怒的眼睛。
还能怪她?不,他于心不忍,人和小孩受过这样的创伤,都很难放弃仇恨。
所有人都以为她在对付别人,其实她对付的是自己,她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母亲,恨自己无法抢回父亲,她觉得要是当年妈妈没生下自己,或许会碰到爱她的男人,建立起幸福婚姻。
厉平叹息,但他仍然希望侑萱能够心平,因为不选择放下,受最大折磨的人是她自己,不是方叔、侑亭或静雰阿姨。
“有没有想过,你妈妈把你托给方叔,或许是希望你能和方叔建立关系?”
“有。”
“那你为什么不要对他好一点?”
“我试过,三次。”
她承诺过母亲,只要试三次,三次之后就不要傻得继续坚持,母亲是坚持之下的受害者,她再笨也懂得何谓前车之鉴。
“说不定你再给方叔第四次机会,他就不会让你失望。”
“你确定?”她看他的眼神里带着挑衅。
她的眼神摆明,如果这叫打赌,她绝对会赢,但厉平就是由那么点儿不服气,他跟着挑高下巴对她说:“我确定。”
“好,你说的,如果他又让我失望呢?”
“我就不再逼你合群。”
“很好,说定了。”
她拉起厉平往楼下走,客厅里,侑亭正靠着爸爸撒娇,她叉着一块苹果喂爸爸,说说笑笑。
侑亭看见姐姐,连忙坐正身子,缩到沙发里面,她很怕侑萱,从第一次见面就害怕,一路怕到长大。她低着头,但眼光三番两次偷偷瞄着侑萱和厉平交握的双手。
侑萱发现了,一个恶意念头浮上,向右一步,她靠厉平更近,手臂贴手臂,她的脸颊几乎贴在厉平身上。
侑亭倏地抬眸,惊愕的眼睛盯向侑萱,侑萱露出带着胜利的笑脸,视线同她对上。
受伤了?会痛吧,好得很,白雪公主终于也尝到灰姑娘的感受,呵呵,原来,伤她就得用这招,学会了,往后她会经常性“复习”。
侑亭惨白的脸色让侑萱有了成就感,多年的挫败在这一刻,获得些微补偿。
她没本事把爸爸抢回来,如果把厉平抢走呢?方侑亭会不会痛不欲生,会不会气到心脏病发作、一命呜呼?
不自觉地,邪恶笑容浮上。
“侑萱,你有事吗?快坐下里说。”
看见侑萱,毅达很开心,她总是躲着他、躲着她不肯承认的家人,她用一堵高高的围墙把自己围在中间,好不容易,她愿意走出,围墙外面,他怎能不把握机会。
“是啊,侑萱、厉平,来,一起吃水果。”
静雰用她一贯的热情招呼侑萱,同样的。侑萱也用她一贯的冷漠,假装视而不见。
“不必,我只说两句就走人。”她满脸孤傲,让人难以亲近。
“呃,好,没关系,有什么事情,你说。”毅达愿为女儿在这种小事上妥协。
“下个星期日晚上六点半到九点半,国父纪念馆有一场大型的舞蹈比赛,得到冠军的人,将会获邀加入英国皇家芭蕾舞团,江老师帮我报名了,你可以去帮我加油吗?”话说完,她瞠大眼睛等着爸爸的反应。
果然,他犹豫了。
父亲的犹豫再度重创她的心,她早就放弃测试自己在父亲心目中的重要性,她早就不想和方侑亭竞争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