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四十八分,窗外淅沥的雨声打破深夜的宁静。
萧书临伸个懒腰,把设计稿放进包包里,扭掉枱灯,再伸一次懒腰。正常人这时候已经躺在床上睡大觉,只有苦命的他,才刚刚结束工作。
肚子有点饿,他想起冰箱还有一块蛋糕,静柔带来的,小雨伞闹脾气不肯吃,就把它留在西点盒里。
他不懂小雨伞为什么对静柔有这么严重的偏见?只知道她们不对盘,从没批评过谁的静柔,也对她感到不耐烦。
静柔说:“如果闪闪真的变成你的媳妇,我肯定会受不了。”
这话有语病,他媳妇干么要她受得了?何况他并没打算让小雨伞变成他媳妇。
那是因为长期以来,静柔认定他们一定会结婚吧,这种认定很没有道理,就像海齐认定闪闪会乐意当某大姊一样。
不过,就因为太长期,长到她的认定感染了他,偶尔、某些时候,他想,也许吧,也许到四十岁,海齐长大独立了,而他开始觉得需要一个老伴在身边,不想当独居老人的时候,他会娶她。
他不知道一个女人的耐性有多大,但他无法阻止任何人的等待和想望,就像他无法说服静柔去为自己找到一个好对象。
说到耐性,那天突然一个念头攀升,让他吓一大眺。
他想,如果计划不改变,自己真的熬到四十岁才打算结婚,那么,那时小雨伞二十六岁,也可以选择伴侣了,到时……
念头在“到时”打住,他用力敲敲自己的脑袋,大骂自己变态。觊觎一个未成年少女,不是变态,还有更好的形容词吗?
他问过海齐,到底喜欢闪闪哪里?海齐想了半天说:“喜欢一个人,需要原因吗?”
是不需要,但……他喜欢小雨伞的马尾巴,走路时,一甩一甩,好像再大的烦恼也会被甩掉;他喜欢小雨伞最痛恨的圆脸,也喜欢小雨伞刻意在绑马尾时留下两撮头发,把圆脸盖成鹅蛋脸;他喜欢她的任性、胡闹,喜欢她乱七八糟的逻辑。
这对一个沉熟稳重的三十岁男人来说不正常,但,从她全身湿透站在骑楼下躲雨,从海齐大喊一声“老爸停车”而他真的停车,让她坐上车时,他就不正常了。
客厅的灯亮著?是谁?海齐吗?
他知道海齐最近很认真念书,不知道哪根脑神经搭错线,居然跑来问他,“老爸,如果我从现在开始拚命,有没有机会考上医学院?”
任何小孩这样问,唯一的答案绝对是:没问题。所以他回答没问题,但后面补了一句——念书重要,身体健康更重要。
是他在熬夜吗?萧书临加快脚步,下楼梯。
客厅里,闪闪打开一瓶红酒,已经喝掉大半瓶,她微醺的眼睛看著下楼梯的男人,憨憨地笑著。
“为什么喝酒?一他皱起好看的眉毛,眉心微蹙。
她摇摇酒杯,对他说:“我作了一个烂梦。”
是什么烂梦会让她忘记酒很贵,要花很多钱买?他坐到她身旁,抽掉她的酒杯问:“要不要说说看,作了什么梦?”
“还不是同一个烂梦,从小到大,通通一样,没变过。”她不满、低吼。
从小到大作同一个梦?这就不平常了。
萧书临将闪闪从地板上扶到沙发里,让她靠著自己。他很想骂她,未成年少女学人家喝什么酒!可是看她连笑都笑得可怜兮兮,算了,要体罚小孩,也得等她酒醒再说。
“讲讲看,我听听有多烂。”
“我梦见我刚下课,热死了,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要吃冰。但好怪哦,妈妈不知道在做什么,竟然忘记买我最爱的牛奶冰,我气翻了,跑到妈妈的房间、用力打开门……哈哈,知道吗?我妈和一个男人嘿咻耶,不是端午节哦,可是他们划船划得比谁都认真,那个男人把我妈当成龙舟了。”
说到这里,她咯咯咯笑开,眼角滑过一串泪水。
“然后呢?”他深吸气,轻拍她的背脊。
“我很白痴,一面尖叫、一面冲下楼,然后跑啊跑,撞到了我爸爸,我一直尖叫,叫得那个爱过端午节的男人狼狈下楼、匆匆离开,然后,我爸爸吓死人的吼叫声压下我的尖叫。”她又咯咯笑个不停。
“没事了,不要害怕。”
“谁说没事?那天晚上,我爸爸就带著我哥哥到奶奶家去,把我留给妈妈。她恨死我了,说都是我害的,拿著鸡毛掸子抽我,我超痛,皮肤火辣辣的,像涂了辣椒,这绝对比撞见妈妈当龙舟更可怕,可是哦……我连一声都没哭,厉害吧。”
心疼了,他把她抱到膝上,拥入怀间,轻轻拍、轻轻哄,想要用暖暖的怀抱向她证明,真的没事了。
“一个月、两个月……妈妈每天都在生气,害我在那么热的天气里,天天都穿长袖长裤上学,我老是想啊,爸爸回来就好了,等爸爸回来,妈妈跟他说:‘对不起啊,以后我不会再犯错!’就OK啦。
“我们老师说过,只要诚心诚意跟人家说对不起,人家就会原谅你……可是,并没有。爸爸没来,奶奶来了,奶奶特别讨厌妈妈,她把我们赶出去,雨很大耶,我们连一把伞都没带,全身湿透,我真是个倒楣鬼,每次碰到衰事就会下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