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火滚仍是凭一把火焰般的剑,抵住冲杀过来的人群。
何难过对黄轿一击不着,转攻绿轿。
梁伤心却是一早已攻到轻若无物的绿轿子之前。
他在攻近绿轿之前,已伤了三名“金风细雨楼”的精锐弟子。
注意,他只伤,而不杀。
他一向的作风是,既伤人,就不如把人也杀了。
他的理由是:伤了人不杀,对方一定会报仇,与其等入来报仇杀了自己,不如自己一早杀了对方,一下百了。
何况,他的剑法招招都刺心脏,一旦中了他的剑,很少能够不死。
他取的是人心,而不是别个部位,试想,在心口中剑的人,岂能下死?
只不过,他而今只伤人而不置于死地,是因为他无缘无故的忽然生起了一种感觉:
不杀死人,好像会好一些。
——什么好一些?
下场会好一些。
——怎么“下场”会好一些?
他也不明白。
他甚至也还没弄懂,到底是什么“下场”?谁的“下场”?为何“下场”?怎样“下场”?
他就跟你和我及任何人一样,偶然会想起一些事,一些感受,甚或是一些惕悟,但不知原由,也不明所以,更不懂来龙去脉,但的确就在这一种特殊的时分里,生起这样的想法和感应。
所以他只伤而不杀。
但他杀伤那三名敌人,只用了三招,发了三剑,三剑都伤在胸前,只不致命。
然后绿轿就变得无人守护了。
他单剑面对绿轿。
他要毁了它。
他要杀死戚少商。
他恨他。
他比他的其他几位师兄弟都更恨戚少商,而且他的同门都不知其因,也不知晓此事。
他恨他是因为爱。
他爱上了小甜水巷的“姑娘”孙三四。
可是孙三四看不上他,反而曾对他说过:“男子汉就要像戚少商大哥一样,有霹雳手段,雷霆性情,但又尔雅温文,真心温柔,对男人豪气干云,对女人心细如发,平时静若处子,遇事动若脱兔,处事像个豪杰,平常像一个君子!我就喜欢这种举止磊落、出手利落的大丈夫!”
孙三四不喜欢他,却向他说出她喜欢戚少商的原因。
就为了这一点、他己矢志非杀戚少商不可!
——一个他心爱的女人不但不爱他还在他面前说另一个男子可爱的理由,而这些好德性正摆明了都不在他身上具备。
所以他非杀掉戚少商不可。
——世上有一种人,当他知道自己永远也没有办法胜过另一个人的时候,他所采取的方法,便是:毁灭!
杀了他!
这方法往往很有效,也很管用,因为杀了这个人之后,便再也不用跟对方比较、竞争了。
但这不是胜利,这也不叫赢,这只叫逃避。
——你若要得到真正的胜利,真真实实的成就,便得要光明正大的挑战,公公平平的赢了对方。
否则,让人死亡、消失、永远也出不了声、作不了事、抗不了议,那都是自欺欺人,都只不过是:
逃避。
所以,挑战是一种面对,狙杀则只是一种逃避——尽管是凶暴、猛烈、彪悍的逃避,但到底仍是逃避:不敢面对的逃避。
所以,不必羡慕敬佩杀手和狙击者:因为那只是懦夫的行业,可鄙的行径。
非要杀掉戚少商不可的他,一路冲杀到了绿轿前,却没有马上下杀手。
他甚至不像何难过,先行毁掉轿子。
他突然停了下来,沉思。
——真的要惹这一顶轿子么?
——真的要杀轿内的人吗?
真的动手,是不是一定能杀敌?
要是现在就收手,还可不可以全身而退?
梁伤心行事一向如他的快剑,出手就是杀着,少有犹豫——而今却出现了少有的疑虑,十分迟疑。
——仿佛只要他把帘子一挑开、一出剑,一切便难以逆料,也无法纵控。
为什么会有这等想法(还是恐惧)呢?他也不明白。
他只是稍有疑忌。
但局势之险、增援之急、已不容他稍有疑惑。
又有三名敌人攻向他。
这三人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又似一直守护在那儿,三人都持着三种不同的武器:亮银盘龙棍、日月降魔杵、铁血紫龙剑攻杀了过来。
这三个人用不同的兵器,不同的武功,不同的角度攻了过来,这三个人一出场的功架气派,显然与众不同,但在梁伤心看夹,这三个不同的人,却是完全使同一种武功家数,同一招一式。
——只不过,这一招是三个人同使,所以更加可观、更可畏、更无可抵御。
例如:亮银盘龙棍砸的是头,但如果你专心迎敌,那就一定会忽略了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