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阳说,想喝痛快,去KTV,学校旁边新开了一家,两百一个包房,啤酒随便喝,能喝二十四小时。
我们叫来张超凡、齐思新和马杰,穿过操场,跳墙去歌厅,这样近一些。
一些毕业生已经迫不及待地拍起毕业照,在学校里晃来晃去,走到一处便停下来拍照,教学楼、图书馆、宿舍楼、食堂、实习车间等都不放过,有的情侣还在小树林、假山后面等隐蔽常葫留念,这里对他们有着特殊的意义。
每到毕业的时候,学校里都是一片乱糟糟,遍地酒瓶和暖壶的碎片,被抛弃的书本、没有发出去的简历、穿破的球鞋、睡烂的床单、崭新的扫帚和墩布、比饭盒还干净的白铁皮簸箕、四壁一层油泥的搪瓷脸盆,堆得宿舍和楼道没地儿下脚。墙上写满毕业感言,床板上也刻下自己的名字,还有人在壁橱里拉了一泡屎,证明自己在这里生活过。有些学生开始为日后做准备,偷辆自行车,骑着上班用,或者拆掉上下铺,搬到自己租的房子里。对此学校很苦恼,制作了一条条横幅,挂在食堂路口:“除了文明,什么也留不下;除了知识,什么也带不走。”“做有理想、有文化、有道德、有素质的四有毕业生。”
成群结队的毕业生们,身穿学士服、头戴学士帽,像一群群正在蜕变的蝌蚪,不知道上岸以后,他们的明天会怎样。也许有人变成了青蛙,越蹦越远;也许有人变成癞蛤蟆,不招人待见;也许还有人变成牛蛙,刚上岸就被人吃了。
到了操场,再次踏上跑道,百感交集。这里曾经是我每晚跑步发泄郁闷的地方,现在跑道上的塑胶粒已经磨掉了,只剩下硬邦邦的塑胶,可见有很多人来这里跑步,他们的动机,是否和我当初一样,都迫于青春的苦闷呢。我突然绕着操场跑了起来。
杨阳冲我喊道:“还没喝呢,就高了。”
我说:“你们先过去,我跑几圈,跑完就去。”
杨阳说:“这么大岁数了,别折腾了,还跑得动吗?”
我说:“怎么跑不动。”
本来打算跑五圈,用我觉得耳边生风的速度,但是第一圈下来,已经气喘吁吁,胸口发闷,坚持跑完第二圈,嗓子像着了火,感觉直冒烟,又咬牙跑了半圈,眼前一阵阵发黑,有点儿头重脚轻,不得不停了下来,真的是老了,跑不动了,不服不行。
这个结果令我震惊又无奈。
跑步的时候,在操场撞见了教电工技术的老师,几年前他就常常顶着半头白发半头黑发来操场跑步,如今顶着一头白发依然在跑,速度却比以前快了,身影也矫健了。现在的学生想答疑的时候一定在办公室找不到他,那时候我们想找他就找不到,结果去踢球的时候,看见他正穿着一条刚过屁股的运动裤衩,侧面开衩,有两条白色竖道,顶着烈日在操场上奔跑,从此我们称呼他“三分之二阿迪”。估计这些年下来,他跑过的路加在一起,差不多有半个中国了,不知道他这么大岁数了为何还如此热爱跑步,也是因为郁闷吗?
还看见曾经打过我们的“独臂侠”依然在兢兢业业地看守操场。操场第一次翻修的时候,我们上大二,足球场铺了天然草皮,学校特别爱惜,宁可长蝗虫,也不让学生上去踢球,还特意派人盯守。一个周末,我们趁着没人,翻进去踢球。正踢得高兴,跑过来一名男子,右胳膊的袖管一甩一甩,让我们滚蛋。如果他好好说话,我们就走了,但听了这种伤人的话语我们不能再平静了。杨阳说,我看应该滚蛋的是你,不怕死你就过来,让你看看我身上的青龙。其实是汗水和泥儿凝在身上的图案,恰好像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那人一只手脱掉衣服,露出仅有的一条却比大腿都粗的胳膊说,看来你是活腻味了,然后冲上去,一拳打倒了杨阳。我们立即群起而攻之。有句老话,叫胳膊拧不过大腿,放他身上就失效了。我们上前踢他的时候,被他抓住腿,轻轻一掀,便一一倒下。现在他的胳膊比几年前又粗壮了,一定又有不少学生挨了他的揍。
进了包房,杨阳等人已经喝开了,我一坐下,就被灌了三杯。然后开始一边K歌,一边拼酒。我想,既然我跑不动了,酒总该喝得动吧。以前我的最高纪录是8瓶不吐,现在即使不能刷新,也要保持。
为了痛饮,我们玩遍猜拳游戏,从十五二十,到爷爷孙子,从一只小蜜蜂,到人在江湖漂,从老虎棒子鸡,到英雄美女海盗。
张超凡第一个喝得失去了知觉,躺在沙发上两眼发呆,一眨不眨,问他还喝不,他说:“我不唱歌了。”然后就一动不动,宛如一具死尸。
我伸手去试探他的鼻孔是否还有气流通过,用不用叫120,他突然诈尸一样,坐了起来,抱着装冰块的桶狂吐不止,在眼看着秽物就要溢出的时候,适时停了下来。我痛下决心,以后再来这里唱歌,坚决不要冰块,要的话,也自带器皿。
看得出张超凡心里不痛快,听说他最近失恋了。
一个月前,他在教室画图,旁边坐着一个女生,容颜娇媚,气质高雅,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完美的女孩,张超凡立即萌发了和她套近乎的冲动c女生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