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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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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战乱中的卑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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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哥一半的机灵劲儿,你现在早就不是小小的办事员了……”

    肮脏的雪佛兰货车满载一车厢旧麻袋驶出东门,折而向北十几分钟就到了白云山南麓的瘦狗岭下。

    安毅遵从警卫连长的指挥,把车停在山脚的干涸池塘边,明亮的篝火和火把将方圆几里山上山下照得透亮,上千名衣衫褴褛的民夫在滇军官兵恶狠狠的吆喝声中挖坑铲泥搬运石头。

    随着曲连长一声令下,三十多个筋疲力尽的民夫从干涸的泥塘里爬上来,踉踉跄跄走到车边卸下一捆捆麻袋,再搬到泥塘里解开分,用铲子装满泥砂封上袋口,两人一组用竹杠木棍把近两百斤重的泥沙袋抬上崎岖的山道,上山构筑一个个防御工事。

    曲连长打了个饱嗝,来到安毅身边蹲下,掏出一包全是洋文的“老刀牌”香烟赏给安毅一支。由于劳累和苦闷,安毅近来已经学会了吸烟,他掏出火柴熟练地给连长点上,自己也接着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这烟味道不错,他娘的洋烟就是卷得精致结实。”安毅吐出个眼圈又问道:“老哥,你不是习惯抽烟膏的吗?怎么也抽这玩意儿?”

    曲连长打个哈欠,似乎是安毅这么一说把他的鸦片烟瘾勾上来了:“别提了!黄埔军和粤军正兵分三路打回来,前锋已到了东边的石龙石滩一带,最迟明天上午会有恶战,哪里还有功夫睡在烟榻上美美地享受啊?各师师座都亲历一线了,我们这些虾兵蟹将哪敢怠慢?唉……好在老子跟胡军长的小舅子关系不错,才得到押送军需物资这肥缺,不用像其他弟兄那样到前线挡子弹。”

    “胡军长是谁?你说的军长小舅子,是不是平时老爱和你说话的军需处杨处长?”安毅顺口问道。

    曲连长拍拍站起来:“胡军长你都不认识?亏你还在咱们各阵地转悠了一个多月,记得上月底在西大营把我叫去训话的那个高个子将军吗?他就是胡思舜胡军长。我们胡军长可不得了啊,杨司令手下最能打的大将就是他,如今他手下聚集六个警卫团的全军精锐,光是七五山炮和野炮就有一百六十多门,轻重机枪四百挺,从洋人手上买回来的大批新式武器,全都优先装备他手下这六个团,今天上午已经全部加强到城东一线的战略要地,这次黄埔军和粤军从潮梅各地连跑带爬回击广州城,恐怕早已累得像丧家狗似的了,绝对不可能从咱们胡军长手上讨到半点好处,兄弟你就放心地跟着老哥享福吧……你在这儿待着,我去看看就回来,等会儿还得赶往下个地方。”

    “去哪里?又去石牌车站拉弹药?”安毅问道。

    曲连长咳嗽一声,吐出口浓痰:“弹药够了,石牌已经变成南线指挥部,估计司令部也设在那,不需要我们去,我们得返回西大营拉上一车特别军资,连夜赶到龙眼洞三团、四团阵地去,你小子得打起精神来,今晚老子可没时间给你闭眼。”

    “明白了。”

    安毅一坐在地上,想起曲连长刚才的话,不禁为自己的那帮黄埔兄弟深感担忧。一个多月来为滇军拉货送货,安毅对滇军的各大营和几日来快构筑的防御阵地了如指掌,也看到了滇军官兵和部分桂军官兵装备的武器弹药,心中暗暗比较,就觉得革命军实在没有什么胜算,就拿弹药来说,东征的弹药消耗已经让革命军各部捉襟见肘,再这么急冲冲往回赶,真应了曲连长的那句话:疲惫之师强弩之末啊!

    心烦意燥的安毅站起来,扔掉烟,抬头仰望到处是火把和吆喝声的瘦狗岭。

    瘦狗岭的地势安毅非常熟悉,昨天上午还和曲连长扛着两箱烟土上去犒军,知道这是白云山南麓的战略要地,瘦狗岭形狀就如同面向西北爬着的瘦狗,如果站在白云山上眺望,这只狗瘦骨伶仃,非常逼真,连凸起岩层构成的狗身上的条条肋骨都能数得出来,叫瘦狗岭非常贴切。瘦狗岭有个传说,在明朝弘治年间,岭南才子伦文叙中了状元,引起朝廷一些人的妒忌,这些人于是心怀叵测地杜撰一歌谣到处散布,说什么“瘦狗山头有卧龙,十三年后向天沖,金火相克侵帝国,太阳照耀在广东”,结果坏了,朝廷担心江山不稳,每年都要花大量人力物力去炮轰这座瘦狗岭,以破坏风水龙脉。

    此时的瘦狗岭已经成为扼守城东进入广州城的险要之地,相隔几米一个的半月形防御工事从山上延绵到山下,只需架设轻重机枪居高临下坚守,进攻的革命军不付出惨重代价才怪。

    突然,一阵乱和呼喊在山脚下响起,枪托打击在人身上的沉重声音清晰可闻,一声声惨叫撕心裂肺,令人毛骨悚然,人群紧接着混乱起来民夫轰然大呼,数十个不堪忍受的民夫奋不顾身猖狂逃命。随着滇军军官一声“开枪”的命令高声喊起,“呯呯”的枪声立刻响成一片在夜空中回荡,歪歪倒倒跑不出几十步的民夫接二连三被击毙,吓得安毅忘了蹲下躲避。

    “拦住他——”

    一个瘦小的身影没命地跑向安毅,也许是追赶的滇军士兵怕误伤自己人没敢开枪,而是嚎叫着让安毅帮拦下,熊熊的篝火让安毅看清了逃过来的竟是个孩子,心中不忍连忙大声喊道:“我拦住他,别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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