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穴。
这时天上月色一黯。
一团乌云,又把月里罩其中,只露出银亮的镶边。
只听断眉石诧道:“怎么?!”
颜夕也是一惊:“怎么了?!”
断眉石惊道:“死了!”
颜夕讶道:“甚么?死了?!”
断眉石怖然回首,两道淡淡的暗影又隐现在眼睑上方:“他死了!是谁杀了他?!”
颜夕飞掠上前,俯身叫道:“三哥……”
却见洪三热一双大目,充满情急张皇,正不住地向她眨动,颜夕心中一动,但还没来不及反应,断眉石已一叉扳飞了她手中的剑,在颜夕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行动之前,已伸手连封她三处穴道。
颜夕的身子软倒了下来。
断眉石居然还以教训的口吻道:“这个故事教训你,永远不要以为自己是个出色的女人,便可以把男人控制住。告诉你,没有这样子的事。”他叹了一口气又道,“不过,我实在喜欢你,你是个最让我心动的女子。”
颜夕把头一歪,撞向石阶。
但断眉石更快。
断眉石一伸手,就封了她的廉泉穴和天窗穴。
颜夕登时连颈部都无法转动。
断眉石一笑问她:“你还想干甚么?”
颜夕知道这是宁死不辱、自绝保节的时分,再不犹豫,咬舌自尽。
可是断眉石似乎洞透了颜夕的意图。
他比她更快,一弹指,就封了她的天容、颧骨、承浆三穴。
颜夕的上下颚立即像脱了臼似的,半点力气也使不得。
断眉石似在仔细端详小动物垂死挣扎地问道:“你还有甚么法宝?”
颜夕连语音也说不清楚:“你卑鄙!”
“啊才我只是加点了那只铁甲乌龟的哑穴。”断眉石淫笑道:“你可知道我为甚么不封住你的哑穴?”
月亮又踱出云层,像一个悠闲的白衣文士,但月光照在断眉石的脸上,他的笑容令人不寒而粟。
他虽没把意思说出来,不过只要一见他的笑容,场里每一个不能动弹的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他们现在才知道断眉石的可怕。
别人的可怕可能是因为心狠手辣,可能是因为武功高强,可能是因为口蜜腹剑,可能是因为翻脸无情,可是,断眉石的可怕却不是这些。
断眉石简直不能算是人。
他只能算是一只有原则的禽兽。
他的原则当然是:他不杀在正常情况下的人,不杀折磨得还未令他满意的人,不杀被他**过的女人。
现在断眉石已全面胜利。
他已一口气杀了兰亭池家四人、小碧湖游家八人,连眼也不多眨一下,并顺便把另外兰亭池家的四个穴道受制的人一并封住了哑穴。
而今兰亭池家举足轻重的人物,颜夕和洪三热,都落在他手上,小碧湖游家的花沾唇和简迅,也一样在他掌握之中。
他大可为所欲为。
这时候,受制的简迅、花沾唇和洪三热、颜夕,多想在一起合作御敌,解决掉眼前这个可怕的魔头,可是,他们现在都自顾不暇、动弹不得。
——人,为甚么要在面临危艰的时候,才想到合作团结的好处?而在平时为甚么互相残杀、相互倾轧?
——颜夕有没有后悔?
——洪三热有没有后悔?
——简迅有没有后悔?
——花沾唇有没有后悔?如果他们能活得下来,把“后悔”的讯息带到兰亭、带到小碧湖,“洛阳四公子之争”是不是就可以平息?江湖是不是就可以不掀千丈浪万丈涛?
人突然遇上了绝境,就会开始后悔他们平时绝不会感到后悔的事情,至少,也会思省平日他们决不会去思省的问题。
可是他们也没有时间思索下去。
因为他们听到了歌。
一首凄落、忧伤而甜美的歌。
远远的传来。
——他们等的岂非就是这个人?
——他们期盼的岂不就是这首歌?
歌声近了,人还会远吗?
断眉石笑了。
他诡异的眉毛又在额上映现。
“这就是你们所等待的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