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石几乎什么话都能骂得出口来。
他已失去了好脾性。
更失去了耐性。
温柔说要来帮他店子里的忙。他本来还不算很忙,但温柔一到,他就真的忙了,因为温柔在短短半个时辰里,总共打翻了他两次砚台、弄脏了他三幅字画、撕破了他一张绢帛勺打破了他三只药瓶.一口药煲、两只药罐。
温柔还把方子对调给了不同的病人,要不是发现得早,这可要闹出人命:而温柔也确有过人之能,还能在同一时间,踏得王小石店里那只老猫惨叫八大声之后,又蹂着了一个给耙齿锉伤了脚踝的病人,并且在人猫惨里声中,她撞到一个正在喝药镇胎怀孕十个月的妇人,其他搞砸的事情,还不胜枚举。
王小石几乎里喝叱她。
只是“几乎”。
他还没有
温柔已经嘴一扁、眉一蹙、快要哭将出来了
而且,已经哭出来了。
※※※
这一来,王小石就更忙了。
简直忙到不可开交了。
“你不要哭,你为什么哭?你不要哭。好不好?你哭,人家以为我欺负你啊。”他一面要向温柔解释,一面要向人客赔罪,还要向他情急之际拿布给那孕妇抹揩时被人骂为“淫徒”而道歉。
“你骂人”
“我没骂:”王小石急得直蹂脚,因为门口又进来了一个手臂关节起码断了三虚的伤者
“我还没骂呀:”
“可是,你,你,你你,你你你……”温柔哇地希哩花啦她哭了出来:“你对人家变了脸色:”
梨花带雨。
状甚凄楚。
于是旁观者,尤其是刚进来,不明就里的人,就纷纷来指斥王小石的不是了。
王小石有冤无路诉,只好低声下气道:“你不要哭呀:”温柔哇的一声,哭得更响,王小石只好挨近了些,央求:“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忽听“噗嗤”一声,温柔竟破涕为笑,她美得像沾雨盛露的花容,更清丽可人,王小石看得一呆,温柔道:卞看你以后还敢欺负我不?”
王小石喃喃地道:“你不欺负我已经很好的了。
温柔听不清楚,眉头一皱道:“你说什么?”王小石吓得吞四口空气三口唾液,忙道:“我什么也没说。
温柔歪看头去端详他,王小石被她看得混身不自在,双颊也有些烘热起来。
“真的?
“真的。”
“没骗我?”
“你别这样看人嘛:”
“怎么?我这样看人不行啊?”
“不是不行……”王小石接下去只有长叹一声。
“那是什么?”温柔居然仍不放过。
“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女孩子?”王小石只好说。
“女孩子?女孩子就不能看人呀?”
“你知不知道你的样子……”王小石感觉自己像是被人逼供。
“我的样子?”温柔又一偏首,笑得像只小狐狸似的,双手背在身后,千指交缠着,花枝乱颤的问:“我的样子怎么了?”
这时,又有一个伤者,左腕妞脱了臼,王小石如获救星,赶忙过去救治。
温柔却还不甘心,也凑过去,东看西着,都看得不耐烦,用手抽拍王小石的肩胛,道:“暧,小石头,你知不知道昨天我去找那老阿飞玩,他可怎么了?”
王小石低声道:“哦?你昨天找他玩来了?”
温柔又是没听清楚。一张笑靥又趋了过去:“嗯?”
王小石只闻一阵如兰似麝其实是她髻上那朵野姜花的香味,清得人心人肺,只说:“没什么。”
温柔没好气地问道:“怎么你们说话都像鬼吃泥一般?”王小石一个不小心,下手重了,那伤者竟闷哼了一声,却不痛叫出声,王小石连忙致歉,道说:“他也是跟你这样说话?
王小石又去看顾另一人足膝关节卸脱的情形,见温柔没同答便说:“那个会飞的呀,哼哼。”
“你说他呀”温柔一说到他就牙痒痒:“你知道他昨天怎么说?他叫我别那样看着他,再看,他会把我吃了。我看他是饿疯了,天天在楼子里忙,跟你一样,全没点人味儿了。”
王小石哼哼嘿嘿的道:“你没看见吗?我是真忙。”刚好又进来了一个颈骨扭伤的,可是这个人忍着痛都不哎唷一声,一看就知道,都是在拳头上立得住桩子、叫得响万子的江湖好汉。
温柔嘟着腮道,“你们个个都忙,就我不忙,无事忙:”
王小石故作大力:“你可以找二哥玩去。”
温柔不屑得上了面:“我才不找他玩,一副感时忧国的样子,跟大师哥的杞人忧天,正好天生一对,他们自个儿玩去,整天都是一大堆字卷,每谈必是什么战略,每个人都先天下之忧而忧,这辈子都甭想快乐了。”
温柔说着说着又开心起来了,摇着头满是自得的样子:“还是本小姐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