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兰容是个女子。
她一刀未发,便承认了失败。
说完便行了出去。
孟空空只有摊摊手,同王小石笑笑。
王小石也对他笑笑。
孟空空过去抬起苗八方和蔡小头的刀,三人行了出去口
这时,一阵轻微的掌声自王小石背后响起:“刀法好,剑法更好,刀法剑法,都莫如兵法好。”
王小石也不惊奇,只缓缓的转身道:“刀法剑法兵法,都不如你来的好。”
对方温和地笑道:“说的好。”
※※※
“愁石”不知何时,已有七个人在书画间。
七个不凡的人。
当中一个,意态优雅出群,面如冠玉,手里拿了王小石的毛笔,正在蘸墨写字。
就是他跟王小石说话。
但却不是他拍的掌。
拍手的是另外一人。
这人说话,另一人负责拍手。
看来这人穿得也不怎么特别奢华,可是他身份尊贵得仿佛就算他死,也会有人替代。
替他拍手的人端坐在一旁,紫瞠国字脸,五绺长髯,不怒而成。
这种人无论在那个地方一坐,那儿就会变成了庄严的议堂。
可是这人脸上的神情,对说话的人十分恭敬。
说话的人年纪已有一大把子。
他眼神闪烁灵活,笑起来可以是威严方可以是慈蔼,竟然还带了点俏皮和奸险,谁也猜不透他的年纪。
王小石看了看他的字,只看一眼,便道:“可惜。”
那人一抬眼,有力地一笑道:“字不好?”
王小石道:“好书,非法。”
那人一怔,趣味盎然:“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字不合法度?”
王小石道:“非也。自古以来,为典则所约制不如无典则,技法到高明时,根本就没有技法可寻。真正的技法典则,是自己发现和创造的,如果不是从自己经验中得来,那只不过是一种束缚和障碍。”
那人点首道:“东坡居士说过:诗不求工,字不求奇,天真烂漫是吾师。“天真烂漫”四字,便是直逼自己,始能见之的事。那才是属于自己的典则,真正的典则。可是你又为何说过好字而非法?”
王小石道:“你这幅字联绵缠绕,如死蛇挂树,丑极了。”
那人愈觉得有趣于是又问道:“既然足下观之,如此之丑,为何又说是好书?”
王小石道:“远看如行行春蚓,近视如字字秋蛇,丑到极处便是美到极处,非大功力者莫能为之。”
那人眯起眼笑道:“奇石必丑,丑方为奇,既然是丑中见美,足下为何又说不合法度?
王小石道:“因为这不是你的笔法。”
那人道:“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惯用的技法?”眼里已有敬佩之色。
王小石指着那纸上的字道:“你写下十六个字:“载行载止,空碧悠悠;神出古异,澹不可收”,唯写到“不可”时,二字一气呵成,忍不住流露出你原来闲还清润的笔意,如独钓寒江云的孤寞,所以取锋僻易,显然非你所长。”那人“哦”了一声,眼神里的敬意已渐转为惊意。
王小石缓缓地道:“能写得这样一手好字,还活着而又身在这城里的人,实在不能算多
然后他望着那人,一字一句的道:“蔡太师,你既然以这种方式光临寒舍,就恕在下不行拜见之礼了。”
※※※
这个突然出现在愁石斋里即兴为了几个字的人,竟然就是当今朝廷里最有权力的人蔡京:
也就是这几个全不用他一惯笔法的字,仍是给王小石一眼认得出来:来人就是蔡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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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京语音里流露出赞赏之意:“人说“金风细雨楼匚能把“六分半堂”打得全无还手之力,得力于两大人材,今天一见,阁下果然是一代奇才:”
玉小石道:“会看字辨画,不算什么人才。黄襄勒字、沈辽排字、黄庭坚描字、苏轼画字、米芾变字,这才是奇,这才是才。”
王小石所列名家。故意没有把位居宰相之上的三省事太师蔡京和皇帝赵佶算在内,蔡京似不以为件,一笑道:“还有没有?”
“有,”王小石正色道:“岳飞把为国为民、忠勇热诚的生命力注入书法里,他的字,有血性,一如颜真卿奇纵高古之笔,勾勒出他对家国之祸的悲怆沉痛,刚毅正直的个性直逼人心,这才是不可多得的好字。”
王小石说得已十分露骨,蔡京抚髯,微微笑道:“你听过这首词吗?”
王小石知蔡京必有所指,只说:“愿闻其详。”
蔡京悠游地吟道:“老来可喜,是历遍人间,谙知物外,看透虚空,将恨海愁山,一时碎,免被花迷,不为酒困,到处惺惺地,饱来觅睡,睡起逢场作戏。休说古往今来,乃翁心底,没许多般事,也不修仙,不佞佛,不学凄凄孔子,懒共贤争,从教他笑,如此只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