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一度觉得自己跌入了山的抱里,可是那山又开了她。
她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那幽灵般的白衣人已点亮了烛光。
今晚,房里的烛光,已经熄灭过三次。
第一次,是温柔的自天而降,刀劈烛光,陷入了众人的包围里。
第二次,是大变遽生,赵铁冷和白愁飞几乎杀了一屋子的人,还冒出了个王小石。
这是第三次灭烛。
烛光再燃起的时侯,又是怎么一景象呢?
温柔忽然觉得:每一次烛光重亮,都像掀开重重的夜幕,以一双温柔的手,唤起自己的再一次苏醒。
那么,烛光初亮的时候,蒙蒙晃晃,算是曙色、黎明,还是醒之边缘?
杯子。
王小石在看一只杯子。
杯子并不奇怪,一地都是或碎裂或完整的杯子。
但这只杯子是嵌在柱子里的。
杯口已全打入柱里,杯底仍露出半分不到的一小截。
这杯子也没什么特别,同样是白瓷青花镶边,是平常人用的酒杯。
杯子是瓷造的,瓷是其易碎之物,这一只杯子却整个嵌入木头里,杯子连一丝裂痕都没用。
如果有奇特之处,是杯子沿仍压着几绺乌黑的发丝,一小片白布,还有一点点血迹。温柔忽然聪明了起来。
她终于弄清楚了:
护她卧倒的人,是一向满不在乎的白愁飞。
飞上屋顶寻敌的,是那个有些傻乎乎的王小石。
她不禁拢了拢发鬓,就看见白愁飞好象个没事的人儿般问:“人呢?”
王小石仍凝视着杯子:“走了。”
白愁飞又问:“是谁?”
王小石的眉头依然不曾舒展:“人影一闪,有点高,有点瘦,看不清,追不及。”这次轮到白愁飞心中一愣:以王小石的轻功,尚且追不上来人,看来敌人的武功也真非同凡响。
温柔望着白愁飞的侧脸:他的鼻子高而匀地突露出来,眼眶深深地低陷了下去,眉骨又高高地耸了起来,那好象是一张塑像的侧脸,然而他,竟然是全没在意的样子!
温柔越发恨了起来。
可是她就算再恨,也明白了一件事,有人暗算他们!
杯沿的发丝,是自己的。
压着的白巾,是白愁飞头上方巾的一角。
王小石的左眉之上,有一抹细而鲜艳的血痕。
──那用一只酒杯下手暗算得人,竟能从这样的一个角度,要一杯暗杀三大高手!
温柔当然也把自己列作高手。
就算她再高估自己,这回也决不致低估来敌。因为这小小的一只杯子,的是差一些儿就要了在场三人的命!
白愁飞喃喃地道:“好一只杯子。”
王小石用手指碰碰杯底,像生怕醒一位自己心爱的人似的:“用杯子作暗器的人,不知会不会也使得一手好枪法?”
王小石这么一说,白愁飞就是一震,道:“莫非是他?”
王小石和温柔同时问:“谁?”
白愁飞忙道:“一个人。”
王小石摸下眉上血迹瞧了瞧,又在嘴里吮了吮,忽喜道:“唉呀!”
这次轮到白愁飞和温柔一齐问:“怎么?”
王小石喜滋滋地道:“我的血好甜!”
白愁飞没好地道:“你告诉蝙蝠和吸血女鬼去罢。”
温柔粉脸含嗔唾道:“你拐着弯儿骂我是吸血蝙蝠?”
白愁飞笑道:“那我岂不是在骂自己瞎眼蝙蝠?”
三人都笑了起来。
在笑声中,白愁飞笑意不改,却仍把话吐了出来:“又有人来了。”
王小石接道:“这回来的可不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