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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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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六、咳嗽与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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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谈判的条件,都要建立在自己的实力上;一个人没有实力,便不能跟人谈条件,只能要求别人帮忙、宽恕、扶植、施舍或栽培。

    苏梦枕很明白这一点。

    他会在极混乱的局势里认清自己的形势,俟形势对自己有利,才展开谈判。

    他一向认为谈判是另一种形式的攻势。

    兵不血刃的攻势。

    ※※※

    “你的头怎縻了?”苏梦枕问得很直接。他认为行事方式可以迂迥曲折,只要能达成目标,用什么方法都可以,但说话宜直接。

    开门见山、直截了当,永远是最安全可靠、节省时间的最好方式。

    ——不过这种方式,没有权威的人未必宜用。

    现在的苏梦枕就算面对天子也有资格这样说话、不必仰人鼻息。

    这也许就是权力令人迷"之处。

    苏梦枕一开口,就问到对方弱点。

    当一个人被刺在$处,才能-出他应付事情的能力;当一个人被人刺中弱点,才能窥出他的强处。

    “我的头骨断了。”

    狄飞惊回答得也很直接。

    而且很恳切。

    ※※※

    “头骨断了,为何不医臼”“我的头骨已断了七年,如果治得好,早就治好了。”

    “御医树大夫就是我们口金风细雨楼口的供奉之一,你来我们楼$,我请他替你治病“有名的医生不一定就是好医生,你以为御厨做出来的菜真的是天下最好吃的菜$?”

    狄飞惊的回答很快、也很尖锐,“如果他真的是好医生,你现在就不必咳嗽了。”

    “咳嗽是我自己达的,在死亡和咳嗽里,我选择了咳嗽,咳嗽总好过死,对不?”

    “低头也是我的命运,一个人总难免有低头的时候,常常低头也有个好处,至少可以不必耽心撞上屋檐;如果给我选择低头和咳嗽,我要低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也说得很明白。”

    “一个人做事能够明明白白,总是可以一交的朋友。”

    “谢谢你。”

    “可惜我们不是朋友。”

    “我们本来就不是。”

    苏梦枕低咳了雨声。

    狄飞惊仍在低头。

    他们第一回合的谈判已有了结果:

    狄飞惊表明了立场:他拒绝了苏梦枕的邀请,代表了“六分半堂”,仍是与“金风细雨楼”为敌。

    所以他们是敌人,不是朋友。

    ——可是这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朋友,岂非正是最好的敌人?

    ※※※

    他们立即又开始了第二回台的谈判。

    “最近朝廷很想力图振作,通常他们振作的方法,便是设法找个外敌,激起大家敌忾同仇的民族心,来达至万众一心、尊王攘夷、一统江山。”

    这$在苏枕心里也是这样认为:如果要雷损和狄飞惊倒戈相向,说不定真的要在“金风细雨楼”倒了以后,天下既定,这两人才会按捺不住,反目相向。

    大敌当前,反而易使人团结。

    可惜苏梦枕不能“等”到那时。

    “我听说过。”狄飞惊温和的道。

    “可是如果想要出兵,国家必须先要安定。”

    “这点当然。”

    “外面不怎么平静不大要紧,但里面必须安静:远处不安定不打紧,但天子眼下泌须要安定。”

    “天子脚下在开封。”

    “对。开封要平安无事,首要便是要缩减主事的人。”

    “主事的人越少,越能集中,集中便于统治,对出兵攻城,也大大有利。”

    “所以朝廷里吃俸禄的大爷们,只愿见开封$只剩下一个帮会。”

    ““迷天七圣”是外来者,不$在内,那么,日金风细雨褛”和“六分半堂”只能剩下一个。”

    “你以为合并可能吗?”

    “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你不答应。”

    “为什么我不答应?”

    “因为你一向都想当老大,合并绝不能容忍,决不接受加盟。”

    “你以为加盟可行吗?”

    “不可行。”

    “为什么?”

    “因为雷总堂主也想当老大,加盟决不考虑,只能接受合并。”

    “所以我们都有歧见。”

    “因此北开封府,天子脚下,只能剩下六分半堂、或金风细雨楼。”

    “你果然是明白人。”

    “虽然我很少有机会撞头,”狄飞$的笑意里掠过一抹悲凉,“但我一向都可以算是个明白事理的人。”

    “明白事理的人比较不幸运,”苏梦枕目中的寒光似乎也闪过一丝暖意,“因为他不能装迷糊,而又不能任性,通常还要负起很大的责任“责任太多,人生便没有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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