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车留下来的,那是我的爱人留下的,那是碾过我心窝子里的泥泞之后的……伤……痕,伤痕,商痕,我的……商痕啊!世上真有卖后悔药的吗?给我!只要我能重新找回你。
快到神木了,快到他说“我爱你”的那个地方了。
小小的神木,别人的神木,此刻却是我心里的圣殿。
我真傻,为什么那一刻我竟没有答应他?
我竟没有答应他?!
我的爱!我用心认得的爱,我竟然痛失了,竟然痛失了?!
眼泪一直在流。又累又倦,我无助地靠着车窗,睡着了?
我看见一片湖水,我看见他穿游泳裤的样子;他在笑,很灿烂地笑,很神秘地笑,很诡异地笑;他在吹口哨,悠扬的口哨,轻快的口哨;他在唱一首歌,好听的歌,感性的歌,从没听过的歌:“雨天里你敲我的窗,说夜晚的虹会更漂亮。”是谁的歌?是谁的口哨?
我终于睁开眼,原来车已停了,原来……是他在对我笑,是他在吹口哨,是他在唱歌:“雨天里你敲我的窗,说夜晚的虹会更漂亮……”商痕,真的是你吗?商痕,真的是商痕!
原来是路断了,车过不去了,全停在这里,堵在这里。
我知道,我知道了,是我的眼泪冲断了这条路,是我心里的声音感动了天公,是我!是我!!是我!!!
终于又再见了,商痕,是我们又再见了吗!
听说离神木还有十三里路呢,我听了好高兴;
又听说修路至少需要三个小时,大家要走回神木,然后……一块儿吃饭,我听了乐得几乎要发疯了。
多好啊,我们有悠悠的十三里路可以结伴而行,我们有长长的三个小时可以谈情说爱。十三和三,都成为我们梦里的吉祥。
终于又再见了,我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有紧抓着他的手,让眼泪和快乐尽情奔流。
那一段路是陕北高原最平常的一段路,全是泥泞,过往车辆都堵在那里,我们就在泥泞的土路上,在一辆辆堵塞的车辆的间隙,迂回而走。
天空蓝蓝,太阳红红。
手让他攥着,红色裙带的一头也被他攥着,我不想抽出来他也不愿松手。
仿佛这一松手就再也抓不住了,那柔柔的裙带在我们俩的手指间缠紧了,捏出了惟恐失去的潮湿,捏出了不敢松懈的冷汗,犹恐相逢在梦中啊——失而复得归功于别离,哪怕只有早晨到中午的距离,哪怕迅忽得只有一瞬间,我也是别后的我了,我也学会了紧紧地不丢手。
一阵没来由的感动。
我感动老天有眼,赐我们以重逢;
我感动那梦里的歌声:雨天里你敲我的窗,说夜晚的虹会更漂亮……
我感动他的多情与灵性,在堵车的时候,转回来用口哨和歌声把我从爱断情伤的绝灭中唤醒;
我感动断路后堵车的长龙,它像鹊桥,让我们涉过相思,看爱河汹涌。
我的感动是心里流淌出的清泉;
我的感动是梦里轻曼出的炊烟;
我的感动是眼里滚落出的深海;
我的感动是唇边荡漾着的笑颜;
我的感动是手中紧攥着的心安。
一路上他都在喊“小狐”,一路上我都在说“我爱你”。
短短的三个小时全是甜蜜,长长的十三里路趟满柔情。
只有……前面……是……离愁。
在神木街头的小饭馆匆匆地吃了饭,堵塞三个半小时的车队就赶过来了。
原定计划不变,记者的采访车先走了。
我们这块儿,负责后勤事务的办公室主任小文跟总编吵架哭闹着跑了,因为忙着追她,时间就耽搁了不少,等我们的车开起来时,比前面的采访车已晚了近乎十分钟。那时隐隐想着,我们的车速度快,肯定能追得上他们的车,只要能隔着疾驶的车玻璃,一闪而过看他一眼,然后再分开也是蛮好的,也就心满意足了。没想到他们的车开出去不久就拐到一片西瓜地里去买瓜吃了,我们的车虽然很快就超了上去,但我却一点不知道,一点儿都不知道。
很累,很困,很恍惚,也很迷惘。
只因爱的太痴狂,只因相聚太匆忙。
朦胧中听见有人惊叫,睁开眼,前面烟尘一片。我坐在车右侧一直打瞌睡,刚刚在路上发生的事情一点都没看见,只听车里的人喊:“杂志社的车翻了!赶快去救人啊!”
我的心一下子就揪成一团:商痕!商痕!!商痕!!!
我知道是灾难降临了,我的商痕他在前面的车上,在车上呀!
商痕!商痕!!商痕!!!商痕!!!!商痕!!!!!商痕!!!!!!商痕!!!!!!!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灾难就没有预兆吗?我分明看到的是红红的日头蓝蓝的晴天,我分明还做着爱情的甜梦幸福的软梦,我的心里还漾着他的歌声笑声口哨声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