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浇水、移苗等无数次的烦琐劳作之后,育出了云杉、油松、华山松、漆树、波氏杨、枫杨,栽在了“皆伐”后的空旷里,栽在了“择伐”后的带沟里。
无数的林子长起来了,无数的女子接踵而来。
现在又有了培育奥地利铁杉的成功,有了新的一群初出茅庐的女孩子,她们用隔年陈种培育出了高品质的冷杉树苗。
当初第一代营林女工是老三届知青,她们哺育了第一批树种。在这最初的小苗里,蕴涵了他们对于生命的全部的想法。如今小苗已经参天,在溪水坪附近的林地里茁壮成长;
第二代女工来自西安城里的一次招工;
第三、第四代都是伐木工人的后代;
第五代营林女工平均年龄只有19岁,大都是林校毕业生,年龄稍大的来自农林学院。
由点种到发芽,幼苗在苗床中长至二、三寸高,三年后移入大田,长够两年再栽入林地,安全度过“保护期”——林木成材的周期是120年。
百年之后谁能看见当初育苗的女子?
谁能体会营林姑娘的心情?
百年之后,当我们的孩子的孩子在新的成林里采伐原木的时候,他们是否能够读懂湮没在树木年轮里的青春?
父亲那一代人为之努力一生的森林,已经开采到了极限。
林区小镇,在完成了它的使命之后,已是穷途末路。
只有十八里苗圃的营林姑娘是活泼的,健康的,英姿飒爽的。
从她们的口中已无法访问到早年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她们已不记得这里有没有“秋晓”这个人。她们喜欢郭富城和黎明,偶尔伤感起来她们会强迫自己去看林语堂的《品味人生》,但她们的愁伤只是夏日午后的流云,来时一阵风,去时一场雨。
她们是没有过去的。
假若我真要在她们的身上挖掘过去,实在是很傻的一件事。
她们怎么能够知道这片森林实际上就是我的天堂。
在我对天堂的向往与追逐中,我心中的天堂已经失落。
我回不到天堂里去了。
我忽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我的樱桃谷,我的樱桃谷的木屋,难道也湮没在沧桑过后的绝灭中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