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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纸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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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此去经年 3黛蝶飞飞玫瑰红红伞儿红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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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望尘说:“你轻轻抖落一身的水珠,眼神无限哀怜。”

    秋晓说:“我听到你说:‘可怜见,可怜见,哪里来的小可怜?’”

    “可怜见,可怜见,哪里来的小可怜啊?”钟望尘泣不成声。

    秋晓说:“于是我就心安了,塌实了,感觉是回到家里了。于是我就知道,我的所有的被离弃,都不再是被离弃,我的穿越森林的流浪,原来只是为了你。”

    钟望尘说:“那一夜没有月光也没有点灯,黑漆漆的雨夜我们怎么就互相看见了?你竟然有着那么一双漂亮的眼睛,你的毛发纵然湿成了丝丝缕缕,却也闪着缎子一样的光泽。”

    秋晓说:“那一夜你被困在漆黑一团的茅草屋里,我们怎么就穿越黑暗互相认得了,你的衣服那么破,那么烂,但是破破烂烂之中也依然英俊无比,让我顿时生恨。”

    “恨?!”钟望尘一惊:“为什么还会有恨?!”

    秋晓哭了:“恨我竟然没有在那个时候,托生为一个……女人!”

    究竟是怎样的命运,怎样的结局,怎样的无奈和……遗恨?

    竟然让这一对痴缠在菱湾桥上伤心人,饮恨啜泣,抱头恸悲。

    秋晓说:“可你依然拥我入怀。”

    钟望尘说:“我只有一边的身子还能动,它是我身上惟一干燥温暖的地方。”

    秋晓说:“你用那惟一的一只会动的手抚摸我,不尽的婆娑,天,我竟然在那突如其来的温暖中睡着了。”秋晓的声音彻底哽住了:“一千年,一万年,我竟然再没醒来。天,天,天呐,这是怎样的疏忽与错误,我竟然……再没醒来?”

    钟望尘说:“我竟然一直活着,求死不能。天罚我,守着你的尸身,苦捱着,煎熬着,竟然活过千年万年,直到有一天,在我的臂弯里长出了一个全新的你。”

    秋晓说:“那是一片火红的,火红的玫瑰。”

    钟望尘说:“而我,顷刻间,化为会飞的黛蝶儿。”

    秋晓喃喃自语:“黛蝶儿飞飞,玫瑰红红,天,这是怎样的命呐!”

    是啊,这是怎样的命呢?

    菱湾桥上照镜花,竟然是前生望绝,后世绝望,竟然是前生后世都不能结为夫妻?既不能恋念前尘,又不能寄思来生,岂非不命?

    而今生怅惘,也由不得牛心左性,竟也是……岂非不命?

    谁也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走着,走着。

    为什么,走完一座菱湾桥,竟是走完了前生后世?

    那么今生的故事又在哪里呢?

    钟望尘说:“今生的我只好是那只黛蝶儿了,整天孤独地飞着,天地沉默,我也沉默,心事无人能说,一步一寸都是愁,飞得越高越难过。”

    秋晓说:“那我只好变做玫瑰,灿烂地盛开在你的门前,每一朵都是对你的盼望。”这样的一句话一出来,再也控制不了的眼泪也出来了,流了满脸满襟,却还是笑着,引得他也来凝望她。这一看似乎就成了永远。秋晓终于再次失声痛哭,他拥她入怀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呆了一下,心中有一丝不祥的风,掠过,又掠过,竟是最深切的痛了。天沉了下去,似有流星窜过,拖曳着长长的灼灼的尾巴,那是梦吗?!

    第二天,他们又去了傅家庄海滨。他们是为寻找黛蝶而来。

    真奇怪哦,偌大的一个大连,三面环海一面靠山,却只有傅家庄海边才有这些黛色的会飞的精灵。在这片近海的有着绿树、鲜花、草地和蓝天白云、悠悠微风的地方,黛蝶儿飞啊飞啊,有时与风嬉戏,有时与阳光共舞,有时竟会振翅疾掠,一会儿去追逐鸥鸟,一会儿去追逐海浪,在北方海域清润潮湿的空气里,划过几道五线谱一般的划痕。但更多的时候,它们是在海湾上空,久久地,久久地盘旋,飞累了,就成群结队地聚集在一起,化做一片硕大无朋的黛色的云,落在深褐色岩石上。

    噢,黛蝶儿,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是为谁而化成了蝶?整天这样孤独地飞着,飞着,又是在寻找谁?等待谁?是不是世间所有的感情都是很辛苦的?很无奈的?很能折磨人的?是不是所有的痛苦都是缘于爱?都是缘于心里的磨砺和煎熬?是不是所有的真爱都应该有圆满的结局?而一旦没有了结局,心与心的呼唤就像陷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再也没有了回响?再也没有了前生的眷恋和后世的期盼?

    黛蝶儿飞啊,飞啊,飞啊,不住地飞。

    海水在太阳下的映像,竟也是心湖一样的静谧,安详。

    只有静静的海浪,一湾一湾的海水,没有潮汐。

    钟望尘说:“他们都说这墨冠玄帔的蝴蝶,是从海那边的崂山上飞来的,似乎只有诞生过聊斋故事的钟灵秀土,才会衍生出这样我见犹怜的尤物;也有人说它们是从蓬莱仙境飞过来的,似乎只有神仙居住的世外净土,才会滋养出如此美仑美奂的幼小生灵。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他们究竟是谁?是从哪里来的?是为谁而化蝶?孤独而无望地飞来飞去,最后又要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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