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好意,轻呵一气,只觉心中浊气尽除,胸荡层云,说道:“汝愚进车睡觉吧,用餐时候我来唤你。”
豫南至栾川的二百里官道,车队足足走了五天,新朝五十二年十月三日正午时分,许伯英看见栾川城灰黄的北门城楼从地平线那端爬出来,许伯英挥挥手,让身后的车队停下来,刚要去唤在马车里睡觉的徐汝愚,却见徐汝愚撩开车帘跳了出来。
徐汝愚说道:“上马,结棱形阵。”说罢挥手如刃割断辔绳,跨在骏马之上,双脚一夹疾驰到官道西侧的荒野上。马帮众人俱抽兵刃割断兵刃,纷纷控马驰到徐汝愚身后,瞬间在荒原之上结成棱形冲锋骑阵。
许伯英、邵如嫣控马驰到徐汝愚的身边。徐汝愚跳下马来,让邵如嫣下来。邵如嫣见徐汝愚解下她的马鞍安在他的马上,将许伯英给她的短枪挽了个碗大的枪花,嘴里嘟喃:“我也能杀敌。”
徐汝愚探手一捉,抓住邵如嫣的手臂,将她提到自己身前,一同跃上骏马,将放在马鞍上,说道:“杀敌?我们现在要逃命了。”说罢,接过许伯英递过来的长刀,顺手一拍,将邵如嫣手中的短枪直拍入地中。“嗤”的一声轻响,坚硬的黄土地上只留下一个卵大的黑洞。许伯英与前排的马帮会众见徐汝愚随意一拍竟有如此威力,俱倒吸一口凉气,刚刚还是紧张得不得了的心情骤然放松下来。
邵如嫣不依不绕的说道:“照容姐还上阵杀敌呢,我为什么不可以?”
徐汝愚怒目呲牙,说道:“那里伏着一千栾川城的卫军,你去杀啊,我不拦你。”
邵如嫣小嘴一撇,一双美眸夷然无惧的与徐汝愚对视,声音娇柔的说道:“我不信。”
“你信不信我把绑在马背上?”
邵如嫣欲再说什么,却看见徐汝愚脸色骤然沉下来,心头一窒,一张粉面刹时变得惨白,只觉得自己从未受过如此的委屈,美目眨了几下,眼泪几欲垂落下来。
徐汝愚头也不回的朗声说道:“紧跟着我,让荀烛武看看马帮的男儿。”说罢,领头向来路回冲过去。
荀烛武觉察马帮车队忽然停下来,知道他们已然发觉栾川城外的伏兵,他并不认为三路各一千人的伏兵能真正拦下青凤将军,真正的战力还是自己身后的五百铁骑。荀烛武刚想下冲锋令,却见远处腾起漫天尘,疾冲此处而来,心中一惊,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以为徐汝愚患了失心疯,竟敢用二百名会众冲击五百铁骑。
荀烛武不及多想,急令身后五百铁骑持弓抽箭引弦,双手紧持丈二玄铁戟,凝视疾冲而来的烟尘,已然能够看见领头一骑坐着两人。荀烛武感觉不对,只见疾冲而来的二百骑顿时收住冲势,只有领头的那乘坐骑停在原外,余下二百余骑忽的折入荒野,返身向东南山地疾驰而去。
荀烛武这才明白他们回驰不是要向他们冲锋,而是要跳出前面栾川卫军的包围圈。荀烛武让五百铁骑挂起短弓,单手将玄铁戟一挥,领先驰入荒野,向马帮众人追去。
徐汝愚见荀烛武不理会自己,率众向许伯英追去,暗叹:这是个厉害的对手,如此猝然之间亦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徐汝愚轻控马头,径向荀烛武所率的五百铁骑疾冲过去。邵如嫣粉脸顿时变得煞白,没想到徐汝愚敢向杀气腾腾的大同铁骑直冲过去,眨眼便能感觉五百铁骑如堵压至的强势,一颗心骤然提到嗓子眼。邵如嫣惊呼一声,闭眼反抱住徐汝愚的虎腰。
荀烛武也未料得徐汝愚竟有胆量直冲五百铁骑,他难道真有宗师实力,一念闪过,即使他真有宗师实力,情势不容自己避过,荀烛武咬牙将所有丹息贯注玄铁戟之中,骤然玄铁戟隐有光华流转,直刺向徐汝愚最强一点的冲势。
徐汝愚身躯微微后挫,座下骏马如有灵觉一般高高跃起。荀烛武万万未曾料到徐汝愚还能分神提纵坐骑,直刺其面门的一枪落在空处,丹劲脱枪而出,击在凌空而过的马腹上。荀烛武大呼不感不妙,不敢抬头,想也不想向左侧飘掠而去,旧力已去新力将生之际,只觉一股巨力涌向右侧臂膀,荀烛武未及将巨力完全卸去,心头一窒,从半空直落入铁骑冲阵。
荀烛武触地之际,双臂平展,身如飘絮一样飘忽无定,迅疾附在驰过的骏马马腹之下。徐汝愚见荀烛武竟能如此避过自家铁骑的践踏,啧啧叫奇,知道他的实力非凡,不敢再纠缠,左手环抱邵如嫣,挥刀击在刺来一支铁戟上,借力跃起,离马之际,右足疾点马背,贯注丹劲的庞然马尸如巨星般撞向大同铁骑阵。轰然一声巨响,当下五骑被马尸撞成一团血肉。后面铁骑避让不及,连连冲撞在一处。
徐汝愚飘落铁骑阵右侧,乘敌混乱之际,挥刀撩割,直觉左上侧杀气袭来,头也不抬,左手骤然放开邵如嫣,一拳探出,如巨枝虬伸,正中荀烛武刺来的玄铁戟尖。荀烛武未曾觉有丹劲交击,然而自己蓄在戟尖的沛然丹劲却无处可泄,欲要催力再击,却见玄铁戟尖忽的暴裂开来,荀烛武左掌疾拍戟柄身子闪到左侧,玄铁戟如脱弦之箭,插着荀烛武腰际向后疾射。荀烛武无需回头,已知脱手的铁戟已然洞穿了两名骑士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