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一揖,种师道紧赶几步,将两人扶起,注视着二人,频频点头,“两位受苦了,受苦了!”
张孝纯年近四十,而王禀看起来三十岁还不到一点。张知府,面色憔悴;王禀左臂缠着绷带,被一条白带吊在胸前,显见是受了伤。
“伤势如何?”种师道关切地问道。
王禀道:“被金狗咬了一口,甭掉了狗东西几颗门牙,咱小伤不碍事,只怕那畜生活不了了。”
王禀说得风趣,大家都畅快地笑起来。
“来来来,让我为相公引见城中父老。”张孝纯将太原城乡绅代表一一介绍给种师道。
种师道闻言抚慰,嘘寒问暖,表现得出奇的亲热。
“相公一路鞍马劳顿,喝一碗咱太原的酒,解解乏吧!”一位老者端过一碗酒,送到种师道的面前,捧着碗的双手轻微抖动着。
种师道也不说话,接过来,一饮而尽。
喝完,种师道高声喝道:“来呀,给几位看座!”
张孝纯、王禀以及几位老者还在懵懂之时,已被士兵们摁在凳子上。
种师道退后几步,整衣冠,郑重其事尤过于见君面圣,来到张王二人面前,深深三拜。
二人极为惶恐,连忙站起,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这是愣愣地站着。
礼成,种师道再请二人安坐,振声道:“离京之时,官家曾言:张孝纯、王禀临危不惧,誓死抗敌,保全太原,京城赖之以安,乃有大功于朝廷的人。陛下之言,犹在耳边,种师道代满朝文武,拜上三拜,分所应当,请二位勿辞。”
接着,种师道又给几位乡绅代表见礼。
“相公万勿如此,小老儿怎么担当得起?”
“太原以一隅之地,担天下之任,又怎会担当不起?百姓们受苦啦,我等没有忘记,官家没有忘记,大宋的万万军民也不会忘记!我这是代天下苍生施礼,再没有推辞的道理。”
种师道身为宰执,讲这些话再合适不过,况且说得诚恳,态度端庄,令观者无不感动。
种无伤在一旁看着,似有所悟,可是一时之间又抓不住,真是绰绰怪事。
突然,远方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驾驾”骑士的叫声听得也越来越真切。
众人举目眺望,自南面飞来一小队人马,大概有七八个人的样子。马跑得很快,须臾,已到近前。待到看清来人,种无伤心里一惊,不禁“啊”地叫出声来。
为首之人居然是官家的叔叔,越王赵偲。越王以皇叔之尊,前来传旨,难道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
赵偲甩镫下马,托着圣旨,南面立定,宣道:“有旨意!”
“臣种师道接旨!”种师道率先拜了下去。
其余人也同时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原府贵庶一体,军民同心,金人围城三月不得寸进,京城凭之得安,功德无量。朕为天子,岂敢不体民之疾苦哉?特旨,免除太原府三年赋税,使百姓安居,朕之望也!钦此!”
围观的百姓,尽情欢呼,大多数感激得哭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金人已退,太原安然,朕心甚慰。令武德大夫、天武军左厢都虞候韩世忠,试河北西路大总管,驻节真定,分兵十万,即刻赶赴驻地,备边安民,不得有误。令宗政少卿、知磁州事宗泽,守河北东路大总管,驻节河间,分兵十万,即刻起行。望二卿专心军事,不必分心民事,勿失朕望,钦此!”越王宣读的旨意,闻者皆惊。
大总管一职,掌管一路的军政,兼及民事,权利极大,从不轻授。太祖、太宗在位之时,遇到重大战事,必委任能员猛将为都部署,统诸军。后为避英宗名讳,改都部署为大总管,因职权甚重,从不轻易除授。今天的大总管,听着与往日的不同,只管军不管民,权利似乎小了许多。但是,以往的大总管都由宰执以上的大臣充任,韩世忠、宗泽人微官轻,得以出任,已经是天大的皇恩了。而从这件事情上,透漏出的东西,越发引人深思。
韩世忠还在晕忽着,就连年近七十的宗泽,也傻傻的,忘了谢恩呢!
还是种师道的提醒,二人才领旨谢恩。
念完一道圣旨,还没完。越王又从身边人手里接过一道圣旨,念道:“太原府知府张孝纯、兵马副总管王禀,功劳卓著,实乃国之股肱。令张孝纯试河东路经略安抚使,王禀权河东路大总管,望二卿再接再厉,上慰朕心,下安黎民,钦此!”
种无伤听着,又是一惊:“难道,官家要在一路设立经略安抚使一职吗?即使是经略安抚使理民,大总管管军,两人也是权利太大了吧?这可是有违祖宗家法的事情,能行吗?”
他正在开小差,却不料还有他的事情:“听闻,种师道病情更甚,朕忧虑非常。太原事了,望卿速速归京。着种无伤在太原府、各路大军之中,择有功将士以及亲贵少年一千人,回京候用。钦此!”
选什么样的人?做什么用?怎么选?
这些都没有说,又怎么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