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
赵桓闻声,猛地站起来,望向声音的来处。
在场的数千人,竟没有一丝声响。
一名魁梧的军士,手中高举着红旗,跑得气喘如牛,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帽子歪了,袍子破了,靴子上全是泥水,奔至升平楼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紧捯几口气,高声喊道:“武威郡王、燕京大都督岳飞岳大将军谨奏皇帝陛下,我军于四月初一,攻破金国上京,俘金国国主、太子、诸王以下万余人,金国灭了。”
刚说完,报捷的军士便昏了过去。
赵桓遥望东北方向,深深一揖,再抬起头来,已经泪流满面:“先帝临终之时,犹对金国念念不忘,引为终生憾事。父皇,您听到了吗?您看到了吗?金国灭了,金国灭了!”
“官家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千臣民齐声高呼。
“十妹,十妹在哪里?”赵桓问道。
岳飞的妻子,柔福帝姬听到官家的话,跪倒在地:“官家,臣妾在这儿呢!”
赵桓紧赶几步,将柔福搀起,拉着她立于高楼之上,道:“这是朕的十妹、柔福帝姬,也是岳飞的妻子。尔等替朕,谢谢她和她的丈夫吧!”
君主对臣下说谢,自古未有!
宰相张邦昌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自讨没趣,率领群臣道:“帝姬千岁千千岁!”
柔福帝姬,喜不自胜,倒在赵桓的怀里,尽情地哭起来。
接下来的表演,气氛越来越热烈。
忽然,一名小黄门,急匆匆跑来,伏在裴谊的耳边,轻声说着什么。裴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挥挥手,命令来人下去,看看官家,又看看场内表演的人群,左右为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赵桓似心有灵犀一般,觉察到了什么,回头瞧着裴谊,裴谊连忙低下头,根本不敢正是官家的目光。
“何事?”赵桓淡淡地问道。
“官家,没,没什么事!”裴谊道。
“何事?”赵桓的语气愈发淡泊,裴谊服侍主子四十多年,明白主子的声音越淡,就表示他的态度越坚决。这时候,不说看起来是不行的了。
“官家,您千万不要着急!”裴谊紧张得不行,一边观察着官家的反应,一边说道:“官家,李相公,李相公去了!”
“什么?”赵桓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闭眼略微安定了一下情绪,再问:“什么?”
表演的人识趣地退了下去,所有的人的目光全汇集到官家的身上。
“李相公,李相公于半个时辰前去了!”
“哇”,赵桓一口鲜血喷出,就此昏了过去。
现场乱作一团!
张邦昌到底是三十年的宰相,方寸没乱,厉声喝道:“不要乱!班直何在?”
“在!”呼啦拉奔出无数的士兵,挺身待令。
“所有的人在原地待好了,不要擅自走动!违令者,都给我拿了。”张邦昌镇定自若,回顾太子,道:“太子殿下请节哀,太医已经到了,快请太医诊脉吧!”
太子哭着退到一边,太医风一般跑过来,搭上官家的手臂。
不久,官家被众人抬走,在场的人也纷纷散去了。
这样一个大喜的日子,竟以这样的方式收场,是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的。
皇帝寝宫福宁殿,赵桓有气无力地躺在御塌之上,过往的一切,一桩桩一幕幕,在眼前摇来晃去。李纲去了,作了三十年宰相的李纲去了,怎不令人伤心。还记得那个特殊的日子,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李纲升为执政,也是在那一天,他的身体里又多了一个人!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那一天是靖康元年正月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