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鼓惊雷,巨浪悲奏。
众人惊呼声中,拓拔野冲天飞起,急转定海珠,借势随形,从万千水柱浪墙中闪电穿出。饶是如此,胸肋仍被巨浪拍中,剧痛攻心,险些岔气。
“轰隆隆!”迭声巨响,海神天鼓密集狂暴,惊涛进射,大浪纷摇,朝着他层层叠叠地劈打拍撞,远远望去,彷佛无数银白色的巨龙冲天入地,咆哮乱舞。拓拔野方甫抽暇吹笛,却觉四面浪涛挤压拍裂,气血翻涌,笛声登时失调。“嘀”地一声锐响,双肋剧痛,似乎被万钧夹击,体内真气仿佛长河决堤,从笛孔轰然泄出。
拓拔野大骇,急忙翻转珊瑚笛,全神贯注探察四周水浪气势,一面因势利导,穿飞闪避,一面苦苦思忖对敌之计。只觉身陷天罗地网,那凶霸狂猛的气浪压得他窒息气堵,心下骇然,暗暗叫苦。
前几日在方山西海,曾与老妖激战,情景仿佛,形势却大大不同。那时他倚借姑射仙子与定海神珠之助,吹笛御兽,居然与老妖难分胜负。正因如此,他心底对这威震大荒的双头老怪微起轻敌之意,隐隐中觉得他也不过尔尔。当老妖以雨师妾为饵,挑衅搠战时,他未多加思索,便傲然应承。岂料方一交手,便被老妖的海神天鼓压迫得捉襟见肘,落尽下风,稍有不慎,立有性命之虞,若无定海珠,只怕这一刻早被打成重伤了。
水珠纷射,狂涛纵横。拓拔野越斗越是心惊,始知老怪念力真气远在自己预想之上,突然一凛,想道:“难道这一切都是水妖精心布置的阴谋?当日在方山西海,这老怪竟是故意示弱,诱我轻敌中计,置于死地?”一念及此,冷汗涔涔而出,蓦地一阵恐惧、后悔。
“轰!”狂涛怒卷,水浪如玉柱横扫,激撞在他腰肋上,一时心怯气弱,竟避不开来。拓拔野低吼一声,朝后翻飞,痛彻心肺。耳畔隐隐听见群雄惊呼,夹杂着一声苍凉的号角,如泣如诉。
拓拔野一震,眼前蓦地掠过雨师妾的睑容,那惊惶悔惧登时迸散消弭,忖道:“即便我早知老怪修为深不可测、此行凶多吉少,为了雨师姐姐,我也断断不会退却。纵然是九死一生,亦要放手一搏!”想到此处,心头大热,彷佛有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当下抖擞精神,将万千杂念迅速摒除驱散。自小流浪江湖,使得他越是身处逆境,越是坚强乐观,此刻心魔既除,热血汹汹,斗志迅疾昂扬高涨。
透过重重水幕,看见双头老怪狞笑着踏浪奔来,双手在青黑色的皮鼓上急速拍击,节奏诡异。拓拔野心中倏地一动:“他既是以鼓御浪,必有节奏可循。只要熟识鼓声规律,就可乘隙逃出。”他对音乐极富天分,任何曲子过耳不忘,当下凝神倾听,辨别测算海神天鼓的节奏韵律。
千舟回旋,群雄林立,鼓声、号声、铜锣声密奏交织,呐喊喧哗不绝于耳。
惊涛骇浪如怒狮狂龙,咆哮奔舞,拓拔野跌宕穿梭,悠忽飘荡,宛如风中柳絮,水中浮萍,每每在至为凶险处堪堪避过,看得群雄心痒瞻寒。
雨师妾伫立船头,红发如火起伏,那藤木面罩后的妙目泪光闪烁,悲喜交集,心中又是忧惧,又是骄傲,又是欢喜;短短数月,宛若隔世。比起日华城外与木神句芒激战之时,拓拔野的修为又突飞猛进,竟能孤身在双头老祖的海神天鼓下支撑如许之久。
听着群雄的鼓舞呐喊,她蓦地想起四年前东荒千里围猎时的情景。那时她指着在猛兽群中高歌猛进的拓拔野,骄傲地对天吴说,这个少年必定会名动大荒。四年之后,谶语成真,他已经成为龙神太子、当世风头最健的翩翩俊彦。
千舟之中,红衫翠袖翩翩舞动,娇呼莺啼悦耳动听,几乎所有的女子都在为拓拔野鼓劲呐喊,他每一次化险为夷,都能引来一片雀跃欢呼。雨师妾望着碧波中自己寂寥的倒影,心里忽然涌起凄凉自卑之感。
突听拓拔野清啸一声,御风踏浪,从数十道水柱间巧妙穿过,高高飞起,瞬间突破了老妖的“天鼓海神阵”。
如潮呐喊声中,他于半空旋身急转,横笛于唇,终于吹响了“金石裂浪曲”。
笛声高亢激越,裂空震耳,如险峰嵯峨,犬牙交错,巨浪拍到身前,立时被笛声真气劈炸为纷扬雪沬。哥澜椎、班照大喜,悬挂了半天的心登时落地,哈哈叫道:“龟他孙子,只要太子吹起这曲儿,谁也降他不住啦!”
柳浪眯起双眼,瞥了瞥身边怔然不语的雨师妾,摇头嘿然道:“你们忒也小看北海老妖了,只怕城主的麻烦才刚开始呢!”
天鼓轰隆,笛声凛烈。浩淼瑶池骇浪滚滚,如银蛇窜舞,白马奔腾;雪涛迸散四射,直卷碧空,如烟如雨如雾,迷迷蒙蒙。拓拔野悬空凝立狂风巨浪之中,动也不动,衣袂随着笛声的跌宕婉转,上下翻飞,鼓舞不息。
群雄擂鼓吹号,业已分作两大阵营,各为一方鼓气呐喊。但无论是哪一边,都不自禁地对拓拔野产生越来越强烈的惊佩之意。
北海真神位列大荒十神,虽然荒淫暴虐,为世人所唾,但其法术真气之强,却可谓惊神泣鬼。这场生死对决打从一开始,结局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