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一切重归寂静。蚩尤从地上缓缓地爬了起来,环视四周。山腹中一片狼藉,地上堆满了掉落的巨石,所有洞窟的玄冰铁栅竟然全都大开,随风轻轻摇荡,显是被那神秘人以苗刀斩开了山腹内的机关总阀,妖鸟鬼怪早已逃得踪影全无。
那神秘人的肉身依旧被混金锁链与白金钢枷牢牢锁困,端坐在洞窟中,低首垂眉,似乎从未动弹过。碎裂的水晶罩在他身旁散落了一地。
蚩尤心中又是惊怒,又是骇异,不知那人究竟是谁,竟能乘着自己苗刀破入这水晶罩的一瞬间,借助苗刀灵性,将元神离体冲出,并在刹那之间夺走苗刀,大闹逃逸;其元神念力之强,只能以“惊世骇俗,匪夷所思”来形容。但这等奇人,为何会被弄得人鬼两难,困在九泉之下?诸多疑惑汹汹涌上心头。
想到自己为他所激,终于还是上了这老妖魔的当,连苗刀也被他抢去,不由恨恨难平。又想,这人既被困在鬼界,多半与那幽天鬼帝也有仇隙,自己将他放出,所不定有益于自己救出父亲亦未可知。即便那人不去找幽天鬼帝的麻烦,这万千冤魂一旦逃出,鬼界中只怕也要大乱;自己乘乱寻找父亲,总要容易一些吧?
想到此处,郁怒稍解。环顾四周,突然又一阵莞尔,觉得适才之事实在太过荒唐滑稽,“哈哈”一声,忍不住捧腹狂笑。
太阳乌见他原本怒容满面,忽然昂首狂笑,都大觉古怪,只道他急怒攻心。当下嗷嗷乱叫,纷纷用翅膀轻拍他脊背。
蚩尤调自心片刻,翻身跃上鸟背,嘿然道:“走吧!”
太阳乌欢呜声中上父错飞舞,掠出洞外。蚩尤只怕那冰电蝠龙突然偷袭,凝神戒备;岂料方甫冲出水帘,便瞧见那妖龙被苗刀贯穿在左侧巨岩上,凶睛凸出,鲜血如瀑布垂流,早已死去多时。想必又是那神秘人所为。
阿虎的绿光人头飘荡在苗刀刀柄上方,木无表情地望着蚩尤,见他业已出来,突地转身朝前飘去。蚩尤大喜,叫道:“阿虎,你要带引我找我爹吗?”阿虎不答,朝前飘去。
蚩尤精神大振,将苗刀陡然拔出,骑鸟紧追。心中记挂父亲,适才发生之事顷刻间忘得干净。
那幽绿的阿虎人头飘飘忽忽地在急速飞行,引领着众太阳乌沿着血河迤逦前行,穿过阴森森的漫漫山林,冲破黑茫茫的妖霾鬼雾,朝着更加幽深迷茫的前方无声无息地飞去。
突然水声轰呜,前方又是一个万丈悬崖,大河到此,再次化作巨瀑飞冲渲泻而下。
蚩尤驾鸟朝下疾冲,望见重重黑雾下水气迷蒙的幽潭,心中一凛:“他***龟蛋海蛤,这水潭中又会有什么妖魔鬼兽吗?”当下真气鼓舞,凝神戒备。
果不其然,将近水潭时,突听一声轰隆震响,水浪冲天,又有一条巨大的妖龙怒吼着猛冲而上。
此次既早有防备,自不与它纠缠。蚩尤不待它飞冲而至,早驾鸟直飞,闪电似的掠至数百丈外,在前方大河上空盘旋等候阿虎。
那妖龙扑空,大感懊恼,怒吼连连,半空腾舞曲弹,将山石击打炸裂,折腾半晌,又悻悻然钻入潭中,掀起滔天巨浪,但却并不追来。
蚩尤心道:“是了,这些尸兽果然都是鬼界中镇守冤魂的妖魔,所以不敢擅自离开。他***,不知这些水潭下,又藏了什么妖魂厉魄?”好奇心大起,但想到眼下重任,唯有收敛心神,追随阿虎朝前方飞去。
那大河汹涌奔腾,到了前方又是一片悬崖。如此迥圈,层层向下,每一级的悬崖瀑布之下,果然都有一个凶兽镇守。蚩尤自小熟知大荒逸事,对有史以来的大荒妖兽如数家珍,这些镇守水潭的尸兽竟然都是大荒知名妖兽。若非蚩尤早有准备,驾御太阳乌远远飞离,只怕又有一番磨难。
到了第九级悬崖边缘,蚩尤驱鸟盘旋,突然狂风大作,云霾纷散,下方射起万道彩光。穿透重重妖雾,他蓦然看见生平见所未见的壮丽景观。
蚩尤驾鸟盘旋,凌空四眺;头顶笼罩着黑茫茫的大雾,下方则是滚滚乌云,无边无际。狂风怒舞,云雾汹涌,海一般地翻腾着,阴暗而邪恶。
突然一道闪电闪过,四周雪亮,不知何以,他竟突然置身于一个巨大幽深的山壑中。
借着刹那电光,他看见这山壑纵横约莫四千丈,险崖环合,四周崖壁上竟都飞悬奔泻着巨大的瀑布,水声轰呜,上不见其始,下不见其终。四壁水气迷茫,如雪浪白线,为汹汹黑云镶上了眩目的银边。
闪电既逝,一切重归黑暗。忽然又是“轰隆隆”一阵惊雷暴响,天摇地动。黑云剧颤,涟漪似的荡漾开来,整个世界似乎要崩塌一般。
“轰!”
下方突然一阵宏声巨响,万道霞光四射冲天,穿透茫茫妖雾。天地陡亮,黑云玄雾之间,无数约彩光柱破立飞舞,团团旋转,艳光流离变幻。
眩光大作,白炽刺眼的光芒轰然冲天,下方乌黑云海登时消散得无影无形。彩光白芒投射在上空茫茫黑雾上,光影跳跃,曲伸变化,组成无数妖魔鬼怪的形状,似乎在头顶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