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达克城西区的远征军临时司令部里,将官们团团围坐在桌子边。军人们身着深蓝色军官制服,肩上的金色或银色的星星闪亮着。壁炉里的木柴熊熊地燃烧着。外面是冰天雪地的严寒,屋里却是暖烘烘的。壮年男子们聚在一起的烟草、汗酸和木柴燃烧发出的清香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复杂的味道。
桌子的首席空着,次席的粗豪军人成了会议的主持人。此刻,他正怒气冲冲地喝问:“还没有找到大人吗?”
被问到的人额头上汗水淋淋,他躬身道:“抱歉,文河大人,还是没能找到大人。”
“废物!”文河勃然大怒道:“你们的职责是保护处长大人!现在,处长大人不知去向了。你这个卫队长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桑达,处长大人若出什么事,你这个卫队长也跑不掉!”
桑达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心里却大叫冤枉。斯特林是跟着监察厅的吴滨一起走的,命令我们不许跟着他,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文河骂过一阵后,桑达才小心翼翼地说:“大人,处长大人是跟监察厅的吴滨阁下一起走的。不如,我们派人去驻军的军法处那里问一下?他们可能知道大人的去向。”
文河气冲冲地说:“你们干嘛不去问?”
“大人,我们早就去问过了。但军法处的人板着一张死人脸,就说不知道。我们要求见吴滨阁下,他们就说不在。大人,我只是个小小旗本,军法处不买我们的帐,我们也没办法。您是远征军的副帅,您亲自出面的话,他们总该要给您面子吧?”
文河闷闷的“哼”了一声,沉着脸不说话。他不好意思说出来,其实他也去军法处问过了。结果——远征军副帅的面子也没多大,跟小小旗本也差不多,军法处照样不买帐。想到那一幕,文河羞得老脸发红,堂堂大军团的副统领,却跟一个连旗本都不是的小军官套近乎,结果还被对方拒绝了——所以,他现在一肚子的火,郁闷的很。
坐在文河旁边的斯塔里红衣旗本插话道:“桑达,你就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启禀大人,吴滨阁下来找大人,他们在屋子里谈了一阵,然后,大人吩咐我们集合备马,说准备出发去帝都;但过了一阵,大人又吩咐我们解散了,他跟吴滨阁下一人一骑就这样出发了,去哪里,他也没跟我们说。”
“这样说来,大人很有可能有事回帝都了。”
文河烦躁滴说:“但往常大人回去,总会跟我们几个说一声,从没有过像这样一声不吭滴走掉。而且丢下部队都两天了,没个安排,更没有个消息传回来,这很不像大人的作风。”
“你就没派几个人回帝都查问下……”
“我当然派了!但那群混蛋到现在都没回来,也不知道他们都去干什么了!”
将领们都不知道,宪兵对帝都实行了宵禁和封锁,被派去打探消息的士兵都被困在了帝都城里,没办法回来报信。
“现在,我们只有三条路走了。”说话的人是骑兵第二军的方云红衣旗本:“第一个办法,我们马上去向总长报告,请示殿下该如何处置此事。”
其实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办法,但军中有不成文的规矩和伦理,越级报告上司的错失是大忌,尤其斯特林平素深得军心和爱戴,没有人愿意去做那种背后打他报告的小人。
文河烦躁地摇头:“这个,不必你说。方云,第二条路是什么?”
“第二条路,我们点齐兵马,把军法处给抄了!吴滨拐了我们统领出去,如今生死不明,音讯全无,他们不给我们个交代,那怎么可以!”
方云笑道:“到时候刀架在脖子上,我就不信他们敢不说!”
众人被吓了一跳:“攻打军法处,那不等于造反了吗?”
方云笑嘻嘻道:“我们是为了追问统领大人行踪,谁让军法处的人鬼鬼祟祟的。只要没出人命,总长不会计较我们这点小事的。”
斯塔里摇头:“总长是不会计较,但帝林大人却肯定会报复。他这人最为护短,又是出名的……”他顿住了话头,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帝林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将领们谁动军法处,将来肯定会有麻烦的。
方云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膀:“那就没办法了,只好继续等统领大人回来吧。”
他站起身子:“诸位长官,你们慢慢聊吧。下官昨晚休息得不好,先回去歇息了,反正在这干坐着也没用,有消息再通知下官吧。告辞了。”
将军们面面相觑,但没有人叫住方云。这个独立独行的将军一向是将军群中的异类。当年进军魔族王国时,斯特林空降去指挥远征军时,内地将领都一窝蜂地去向斯特林表忠心效忠,但方云在那个关键时刻,他居然跑去了紫川秀那边。
当然,紫川秀也是家族的统领,远征军的主帅,方云跟他聊天,也不能说他不对——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这很不对劲。虽然斯特林没有对方云做什么处置,但将领们从此有意无意地与他拉开了距离。
方云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看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文河撇撇嘴,斯塔里眨眨眼,屋子里有人咳嗽,有人嘻嘻干笑。大伙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这个家伙怎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