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里,起来跑步……巴里,懒鬼巴里!快起来跑步!……”
我做了个恶梦。梦见运动队在集训。
后来,教练那地狱看门犬一般的恶毒嗓音,在我耳边真真切切响起:“巴里!起来跑步!”
我醒了。然后沮丧地想起,原来我们真的是在集训……
现在是凌晨四点钟。我们一群学校的罪人,在教练温情挥舞着臂力棒驱赶下,开始了新一天的美好训练生活。
外面露气还重,再加上新出的汗水,背心袜子很快就湿透。阴冷冷的。
才跑二十几圈,我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头脑一片空白,腿发虚手发麻,胸口憋闷得像燃着一团火。
教练嚷着:“巴里巴里,你又落下半圈了!你这只乌龟!臭虫!当心你背后那只超速的蚂蚁,它眼看撞上你屁股了!”
随他怎么骂吧。只要他还没冲过来踢人,我还可以多喘口气。
半个钟头的起床运动后,我们得以休息片刻,喝几口水。有机会欣赏女生们被折磨二十分钟后的惨相。
今天那队伍里多出一个瘦削身影,跟我一样落在队伍最末位。肩膀窄窄,胳膊腿瘦瘦的。一头齐耳短发颜色很浅,看上去简直呈深灰色。
“加了个新生啊……”
“嗯。听说是特困生。她爸死好多年了。”
“这么瘦……会让鬼教练折磨死吧。”
“咱自己能不能努力活下去还难说……”
那个瘦削女生跑得轻飘飘的,似乎并不费力。她们经过我们跟前,带着一股轻风拂过。色狼们大抽鼻子,分辨那味道里有谁身上的沐浴露,有谁头上的洗发液。
一上午的训练结束十分钟后,照例要有两个人去食堂把午饭搬回来。
教练喊道:“女生,那个新生去!男生轮到谁了?——巴里!你个懒鬼,还不快把你那该死的屁股从地上抬起来,别等我过去揍你!”
这可大意不得,因为他现在很闲。我赶紧跟上那个灰头发瘦女生的脚步。
“嘿,我叫巴里。你叫什么?”
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那我给你起个外号吧。我太会给人起外号了。像毛刷,P眼儿,他们的外号都是我给起的。不如管你叫……”
“欧若。”
“啊?你说啥?”
“欧若。——那是我的名字。”她又不说话了。
跟这种死气沉沉,走路又飘飘悠悠、好像来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起来的女生待一块儿,真是没劲透了。
二十多人的饭菜装进一个大筐,要两个人抬回去。
我瞅瞅她瘦削的身板,不禁皱眉:“你能搬动?”
她一声不吭,攥住了另一边的把手。我只好试着手头加力。一阵风吹过,居然真能抬起来。
以前跟别人抬盒饭,半路上至少都要歇三四趟。可今天不知怎么搞的,居然连我都没觉累,一路上小风飕飕地在小腿旁盘旋,毫不费力。
我忍不住偷偷瞟欧若一眼,结果被她发觉,脸往另一侧扭了扭。腿边的风小了一些,手上忽然觉得更吃力了。
下午解散的时候,教练安排我们明天自由训练。
据知情人士悄悄透露,教练的女朋友要来,他自己明天多半不到场了。
我们不敢当着教练的面庆祝,只能在心里欢呼几声。
晚上熄了灯,我们哥几个约好,翻墙出去上通宵。已经整整一周没碰电脑,拿李逵大爷的话说,这日子过得“都快淡出鸟来”。
安全翻出墙外。没走出一段路,头顶上忽然闷雷滚滚,一场大雨竟毫无征兆地瓢泼浇下来。
他们几个不死心,想跑去网吧。我只能大声喊道:“我没衣服换了!今天不去了!”
近处有个站牌可以躲雨,我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跳进广告栏底下。
已经有个黑衣服女生坐在那儿,垂着头。我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看她一眼,发现是那种深灰色的齐耳短发,怎么看怎么像白天的新生。
女生肩膀耸动,灯光里轻轻抽泣的样子。我试探着叫她:“欧……欧若?”女生闻声抬起头,可不正是她?
“你……怎么在这儿。因为什么事不高兴啦?”
“离我远点!”她满脸泪水,恶狠狠地说。跟白天那低眉顺眼的样子比起,简直判若两人。
我又没惹你……我心说。
“出去!”她又高声喊道。
“外面在下雨好不好……”这地方又不是你家开的,凭啥不许我避雨?这女生也太不讲道理了。
我准备等她再多说半个字,就跟她堂堂正正吵一架。可是她不说话了,反而忽的站起来。我心中哼道,你不会想跟我动手吧……哥们我可不懂怜香惜玉。
这时,我好像有了幻觉——女生欧若瞪我的眼珠,忽然变作煞白。有无形的旋风绕着她身体盘旋,呼呼直响。
那风声为什么这么清楚?外面不是……这时我发现,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