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妇女突然怔住了,她像是不认识刘满屯似的,怔怔的看着刘满屯……在这样一个年代里,她见过太多进城乞讨的农民了,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听口音就知道是外地人的孩子,独自一个人来这里乞讨,而且还在饥饿到快要命的时刻,还想着家里人。
这个多苦多难的年代啊……这位年轻的妇女,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叫肖雪晴,是汉口区人民医院的一位妇科医生,今年三十七岁,**党员。今天上午十点多,汉口火车站货场保卫部门送来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孩子,衣衫破烂,浑身黑漆漆的。据说这个孩子是从火车车皮装煤的车厢里刨出来的,医院里赶紧检查这个孩子的身体状况,准备抢救,而肖雪晴,便是当时的一位主治医生。她们检查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这孩子并没有受什么重伤,只是身体表皮受到了一些重击,有些淤青,而导致昏迷的主要原因,是长期营养不良,再加上穿的实在是太过单薄,饥寒交迫下,才昏过去了。
既然没有受到重伤,在打了点滴清洗了身体之后,医院里就有些犯难了。对于一个昏迷不醒,身世不清的孩子,该如何处理呢?要知道,那个年代里,基本没有日子过的舒坦的人,口粮是有限制的,就连国家总理都饿得浑身浮肿了何况下面的各个单位和人民了。
说实在话,在场的每位医生心里面都想帮刘满屯,问题是谁家也不容易。最后是肖雪晴主动把刘满屯接到了自己的宿舍里。肖雪晴的丈夫在部队,平时很少回家,而肖雪晴本人和婆婆闹不到一起,住在一起互相都看着不顺眼,于是肖雪晴便把孩子送到了娘家让母亲帮忙看顾着,自己就住在医院宿舍里,过年的时候,肖雪晴也只是去婆婆家看了看,正月初一吃了顿午饭,便回到医院主动要求值班了。
至于把刘满屯大包大揽的自己接过来,这倒不是肖雪晴的风格比别人高,心地比别人善良。当然这也是一个原因,不过肖雪晴心里明白,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自己心里的那份儿自私。她单人住在这个宿舍里,害怕。
这个单人宿舍,原本是医院里条件较好的,一般都是主任医师一类的住宿,像肖雪晴这类家在本地的医生,都会回家住,即便偶尔在医院里值班,回不去了,也是住几个人最少两个人一间的屋子。
然而这间屋子,医院里的人却没有谁愿意,或者说没有谁敢来住宿,因为传说这间屋子里闹鬼。
医院里的住房也比较紧张,肖雪晴这样一个本地的医生要住在这里,本来就不合乎规定,碍着都在一起工作,而且院长又是曾经肖雪晴父亲的一位老战友,面子上抹不过去,只好答应了肖雪晴,给她安排了这间没有人住的房间。
在这里住宿已经有俩月了,起初的时候肖雪晴害怕过,她听说过这间房子里闹鬼的事儿,不过胆颤心惊的住了一段日子之后,发现并没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肖雪晴的心也就放下了。可从上个星期开始,她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有时候半夜正睡的香呢,会突然好像有人推自己似的,她就会惊醒。
都一个多星期了,天天晚上如此,肖雪晴害怕的不行,可又不能向上级汇报争取换间屋子。一来医院的住房紧张,二来,她也找不到个合适的理由,总不能说因为这间房子闹鬼吧?
她已经两天没敢回屋住了,晚上就在值班室和值班的医护人员做伴儿,困了乏了就在值班室眯一会儿。为此主任还表扬她为人民服务尽心尽力呕心沥血呢,劝她不能这么劳累自己,要注意身体。肖雪晴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回事儿,自己的身体顶不顶得住另一直在值班室住着,时间长了总会让人挑理儿的。
今天遇见了这个没人愿意领回去照顾的孩子之后,肖雪晴忽然想到,有这么一个孩子给自己做伴儿,岂不是要好些么?虽然只是个孩子,但是有个伴儿,就能壮壮胆儿呢。
刘满屯当然不知道这些,不过当她看到肖雪晴哭了的时候,刘满屯立刻把馒头递了过去,满脸内疚的说道:“俺,俺还给你,俺不吃了,俺不要了。”
“没事儿没事儿,你吃吧,哦不不,你留着吧。”肖雪晴赶紧推回去刘满屯的小手。
“那你,为啥哭?”
“哦,不为什么,你是哪里人啊?”肖雪晴赶紧转移话题,强露出微笑来。
“俺是河北邯郸人。”刘满屯出来过几次,明白别人问自己是哪儿人的时候,要说省份,然后是市名。
“你自己出来的么?”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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