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只可惜这种灯虫寿命虽然长,一般都能活到十至十二年的时间,比起那些只能存活数月至一两年不等的甲虫来说绝对是长寿冠军、陆地神仙。但是它们似乎并不热衷于繁衍后代,终其一生也只不过是仅仅交尾一次而已,其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找东西吃、吃东西和睡觉。而且,交尾之后,雌虫却会将虫卵尽数产在仍在漂移的熔岩石头之上。如果虫卵所在的熔岩重新被熔化或者被岩浆冲刷过后,这些虫卵自然就全部去见它们的父母了。”银大匠师不无惋惜的说到。
亚特兰帝斯听到了类似“去见马克思”这样的造句之后,很是自然的问了一句“银,你的意思是说这些灯虫,雌虫雄虫交尾完了之后便会马上死亡?”
银大匠师点了点头,补充到“根据苏菲娅那小家伙所提供的各类记载,上面都是这样说的。然后再根据我们近百年时间的实地观察结果,确实是如此。而且,挺有意思的是,它们雄虫会在同一块熔岩之上,等待雌虫产卵完毕之后才一起双双投入岩浆之中。凡人恐怕想象不到连一小小的虫子也能做出如此有情有意举动,怕是很多人知道了之后都会自惭形秽吧。”
亚特兰帝斯点了点头,轻声说到“确实很是难得。”心里则也补充了一番“对于雄灯虫,我想赠送它们四个字:‘精尽人亡’;而对于雌雄灯虫,我则想说一句‘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关于这一点,人类甚少能真正做到,然而虫子确做到了,这究竟是应该感到可喜?还是应该感到可悲?”
如果这些慷慨就义的灯虫知道了现在有人如此推崇它们,不知道会不会从熔岩当中跳将出来而感言一番“以这种方式回报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我们觉得很有意义!”
不过,亚特兰帝斯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问了一句“可是,你们既然有在做实地观察,有没有试过在雌雄虫都已经投了岩浆之后就把那些虫卵搭救上来呢?如果一直保持灯虫如此低的生育状态,恐怕浮世烟云灯根本就无法得以推广。”
银大匠师一改常态,很是认真的看了看亚特兰帝斯的脸,直看到后者终于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脸上是否突然长了一朵花出来之后,银大匠师这才开口说到“你说的这种方法我们试过,而且还尝试过了其他的一些方法但是一旦只要把虫卵丛熔岩环境当中搭救上来,要不这些虫卵根本就不会孵化,过一段时间就会自行干瘪;要不就是用人工高温孵化出来之后的灯虫再也没有了它们祖辈的那些神奇的本领后来,我才算是想通了,大自然冥冥之中自有一套规则,所有人、所有物种都必须要遵循。而灯虫它们这样的生活繁衍的方式,就是它们的宿命,谁也无法强求或者改变什么。其实我们这些人矮人、人类、精灵、龙族,在当初天人的眼中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我们这些种族又何尝不是他们天人眼中的灯虫、蝼蚁”
亚特兰帝斯显然并没有预料到谈话内容的后半段会一下子跳跃到如此敏感、悲观的话题之上,侧过头去和铸模统领交换了一下眼神。而后者似乎也被银大匠师后面的一番话所感染,情绪略显低落,沉声说到“我们族内有一部分残缺不齐的记载是关于天人的,上面写的东西让人看了有点不舒服。”铸模统领跟着又挤出一丝微笑,似乎是为了缓和目前古怪的气氛,说到“亚特兰帝斯,你可能还不知道吧,银除了是我们矮人族的大匠师之外,同时也是我们矮人族的大诗人。当年师母就是这样被他用九十九首情诗给打动的。那时候呀哎呀!”
铸模统领似乎有点动机不良,正准备继续爆一点银大匠师陈年旧事的内幕出来,脑后勺被人赏了一记铁砂掌。看到银大匠师吹胡子瞪眼的样子,铸模统领立刻乖巧的闭上了嘴巴。
不过,经过这么一闹之后,气氛果真缓和了许多,以至于亚特兰帝斯甚至有了一点闲心去暗自恶毒的猜想,如果银大匠师是大诗人,那么这个大诗人是不是擅长于做那种“啊!大海!好大的一片海!”之类型的诗词呢?想必这种体裁类型的诗歌会比较适合矮人朴实无华的风格吧?
“今日酒醉,叹往事如烟,人生如戏,皆幻尔一朝梦醒,笑春风拂面,落花逐流,俱往矣”
亚特兰帝斯咋一听到从银大匠师这个不修边幅、大大咧咧的老人家口中突然吟出了还似模似样的两句诗出来,顿时觉得这个世道变了:鸟儿戏水,鱼儿翔云,母猪上树,连矮人也开始作诗了。
银大匠师淡淡的笑了笑,笑容之中隐藏着一丝的伤感。接着,银大匠师信步转出平台,边走边说“这一首诗是为了纪念我早逝的妻子,她是在勘探矮人城地底的时候遭遇意外的。”
在心中默念着银大匠师适才所吟的两句诗词,亚特兰帝斯不禁心中暗叹。这两句诗词固然是银大匠师为了其亡妻而作,但是细细品味之下,亚特兰帝斯难不免有了几丝的感同身受。便好似他如今两世为人,竟然也已经分不太清楚究竟前世是梦,还是今世是幻了。此时,才算是对庄公梦蝶一说有了深刻的体味。
看到银大匠师和铸模统领相继在小平台处顺着台阶走了下去,亚特兰帝斯连忙踏上一步准备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