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胡子似乎预料到我会答应他，爽朗地笑了：“男人！杨远，好样的，我佩服你，绝对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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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男人我能怎么样？别他妈来这套了，我装做无所谓的样子，哈哈一笑：“我什么时候把钱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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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胡子顿了顿：“不是我姓黄的犯小人，我不放心你，等着吧，以后我再通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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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他挂电话，慌忙喂喂了两声：“别急呀，你管怎么得给我个确切时间吧？相信我好了，我不会难为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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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胡子又笑了：“这话你说得没什么水平啊，谁难为谁？呵，不跟你罗嗦了，等我的电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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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稍一迟疑，黄胡子已经挂了电话，我茫然了……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录音机沙沙的转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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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高关了录音机，焦急地问我：“他是怎么说的？要钱？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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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说话，站起来走到了窗前，天阴得连是否下雨都看不清楚，带着腥味的风裹挟着几片落叶扫过我的眼前。我想往远处让自己的视野开阔一些，那样或许会使我的心胸也随之开阔，可以我看到的是一片黑暗。金高把录音机重新打开，黄胡子的声音仿佛就在身边，我回头让他把录音机关了，继续往外看。乌云做成的幕布裂开了一条参差的口子，口子是黄色的，与四周的黑色融为一体，有一种暧昧的荒唐。黄色映照下，我看见了淋漓的雨，我怀疑这些雨是从那抹黄色之中流出来的，那个黄色的口子一定是从黑色的身体上割开的，就像人的胸膛被利刃豁然划开，银色的雨水应该就是红色的鲜血……如果林武在这里那该多好啊，我把刚才的发现告诉他，他一定会诗兴大发，没准儿会给我来上一段比“啊，人生”还要经典的诗歌呢。他会怎么表现这种意境呢？啊，乌云……或者，啊，鲜血，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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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金，你想不想林武？”我没有目的地问了金高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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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金高被我问糊涂了，他似乎不理解我在这个当口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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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没什么意思……”这话问的确实没什么意思，我尴尬地笑了笑，我算不算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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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意思？”金高还是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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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了窗口，在金高的面前来回踱步：“我在想，为什么我就不能稍微安稳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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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高哼了一声：“你安不安稳与林武有什么关系？操，谁还安稳过？大家都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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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不会一样的，我没有看到任何人像我这样整天战战兢兢的，我说：“从我记事儿起就没有安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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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啦，大家都这样，无非是你把很多不安稳的事情集中在一起爆发就是了，”金高扔给我一根烟，冷冷地笑，“你就说我起来我比你要安稳一些，可是我自己觉得我比你还要惨……我在六岁的时候就没有了爸爸，我妈在东北一个亲戚也没有，她一个人拉扯着我和我姐姐，生活有多么的艰难啊。我记得我直到十岁那年才知道什么是香肠，那还是在我舅舅家，就是老牛家吃的……我妈在东北生活不下去了，带着我和我姐姐回到了娘家，那时候我姥姥还活着，我们一家三口就住在我姥姥家。我妈没有工作，我姥姥养活不起我们三个人，我妈就把我姐姐送人了，送给了我舅舅的的一个同事，后来他们搬家了，我再也没有见过我姐姐……我妈去世的时候她来过，哭都没哭一声，她一直记恨我妈，她不理解我妈为什么不要她了……我呢，从小就不听话，老是惹我妈生气，长大了不是拘留就是劳改，日子刚开始好点儿了，她老人家竟然死了……你看看我这个家，空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只有我姥姥和我妈的魂儿在这里陪着我，我每天都失眠，想要睡觉就必须把自己灌醉了……我安稳吗？不安稳，无非是跟你的情况不一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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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比他强，我有家，家里有我爹和我弟弟……不，现在家里没有我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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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冲口而出的话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走，召集弟兄们，我要杀了黄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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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高的眼睛一下子直了：“你怎么了？！难道……蝴蝶，冷静点儿，你这样会误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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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了，里面塞满了我弟弟的影象，他像是一块沉重的铸铁，死死地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