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四十四年初,福建巡海道海道副使张凤来因为牵涉到党争之中,被以渎职之名撤职罢官,实际上这是中华联合公司花了大笔钱在朝廷内部周旋的结果。
同一时期,浙江松海水师把总俞咨皋被调任为琼崖参将,来到了海南岛上的琼州府。
这是俞咨皋认真执行海禁政策的后果,那些浙闽海商通过贿赂浙江布政司的官员,将他弄到天涯海角去了。
在浙江任职时期,俞咨皋企图在自己部队搞一些改革,增加训练量和革新武器。结果,他首先就遇上了军饷不足的问题。这个年头,军饷被从上到下克扣几轮后,能达到兵丁手中的,能够剩下四分之一那是各级军官们良心大发现;给你剩下十分之一,那是看你可怜怕你饿死。
俞咨皋企图争取到一些资金改良兵器和增加训练科目,但是明朝军队的每一项费用支出都是由朝廷额定的,任何额外开支的核准都是在挑战整个官僚体系的耐心,最终也将被层层盘剥,所剩无几。浙江副总兵沈有容特意来松海水师营视察,私底下告诉俞咨皋说:他自己初来咋到时,也是想有所更新有所作为的,但是就算是一点点小改革,都得触动整个官僚体系的神经,任何目标良好的革新措施,最终都将成为各级官吏中饱私囊的借口。最后,沈有容的建议是:尽人事,听天命,学会即做事也要做人,保护自己。
俞咨皋想起来尹峰常的话:要做事,你本来就是人,不要再刻意做人。
俞咨皋凭着年轻气盛和在台湾中华军军校学习时得来的经验,把自己的俸禄家产提供出来,还是在短时间内把松海水师营打造得颇具规模了。他剿灭了盘踞昌国的几股海盗,还稽查扣押了几十艘走私商船。初次为官的俞咨皋涉世不深,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非常敢想敢说敢做的,勇于作为,棱角分明,个性张扬,骁勇善战,凭着在中华军中的作战经验,他几乎将自己辖区的海盗和走私现象完全杜绝了。
然而,就是因为他做事太过认真,为了兵丁们的欠饷,多次到巡抚衙门争吵讨要;而且他严格执行海禁,从而得罪了不少富商官绅,最后被莫名其妙调到了海南岛。
年轻的俞咨皋第一次在官场中遭到重挫,在前往海南途中,他忽然非常怀念在台湾中华军军校学习的日子。
在中华公司全力增强自己实力的这些年,明朝朝廷依旧老方一帖,按照自己的老一套路数继续走向未路。
就在俞咨皋任职琼崖参将不久,崖州突然爆发了黎乱。崖州抱由黎、罗活黎等部落起兵造反,乱局迅速遍及全岛。黎族在本朝历来为琼州大患,而且惟有崖州黎族动乱最严重。全琼州黎乱之中,崖州范围内发生的乱事独居其半。自崖州州城以东二百五十余里范围,有侵宇至廖二、热水等黎族部落,称为东黎。自州城以西二百余里,至古镇州接攘,有罗活、千家、德霞等村,称为西黎。
西黎部落在几十年前的黎乱中被官兵重创,已经实力衰弱。而东黎侵宇、罗葵、抱笼等村社部落,强横地抢占地盘,抗拒官兵。由于在互市中,黎人总是被汉官欺凌盘剥,乐安城集市经常发生汉黎两族的械斗。官府的偏袒和官兵的好大喜功,一些东黎部落的黎人村落遭到官兵报复性洗劫,最终这种经济纠纷发展成了大规模的动乱。
俞咨皋运气很差,刚刚任职,还没来得及熟悉自己的部队和自己的防区情况,战事就已经蔓延到了全岛。
黎乱爆发的一个月后,崖州周围巡检司、卫所全部陷落,只剩下深入山区的乐安城还在官兵手中。崖州城此刻风雨飘摇,如同汪洋大海中的孤岛,四周围全是黎人叛乱武装在横行,还有不少土匪乘机闹事。从崖州城头向四周望去,硝烟四起,烟火张天。无数的汉黎百姓正在逃难,正拖儿携女、哭哭啼啼地向崖州城内逃亡。那些逃难的黎民主要是已经移居到山外的所谓“熟黎”,一般都不愿意参与叛乱。
三亚港、大蛋港等地的疍民,这几年基本上已经全部移居到了台湾,成了尹峰手下中华军水军的骨干。还有几户疍民由于已经移居岸上,一边种田一边打渔,故土难离,所以还没移民。因此,三亚港的水师营已经名存实亡,实际上已经只剩几十名缺乏训练的水手了。所以,水师营的把总弃营而走,也躲进了崖州城。
他刚刚进入城门,身后就有两名水手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拉住他:“林大人,林大人,快回去……”
三亚水师营把总林宗玉一转头,发现是自己的亲兵,就恼火地甩开两人的拉扯:“你们说些什么屁话,回去干吗?叛贼马上就打过来了,我们水师营就几十号人,如何能守得住?”
水手们苦笑不得,再次抓住林宗玉道:“是台湾的船队到了,带队的头目指名要见你!”
“台湾?华兴联号的船队?有多少船?”林宗玉眼睛一亮,似乎看到了希望。
“带队头目也姓林,叫林晓。他们有上百条船,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海港。”
“我们有救了,崖州城有救了。快快,我们回水师营!”
……
中华军水军突然出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