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也赔不起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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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升挨了顿臭骂，低声嘟囔：“想当初若是在涪口搭船，顺风顺水的多方便？只为节省几个小钱，连日价翻山越岭，只把我们这些人当牛马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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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西洋人见主仆争辩，忙问原故。程大掌柜陪笑道：“牲口闹性子，小意思，罗布斯先生莫担忧……”将骡马失常，脚夫谣传妖怪等情形讲了，临末呵呵笑道：“乡下泥腿子扯白，咱们只当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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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斯先生却是个豪杰，平生周游世界，专爱到处历险，比脑满肠肥的程大掌柜精明得多。此番商队入川收购蜀锦，主要是卖给扬州埠头的外国客商。罗布斯是买家的亲戚，早闻巴蜀大地奇人异事很多，于是自荐押运货物，顺便沿途游览异国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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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果有奇事发生，罗布斯来了精神，问道：“妖怪？那是什么？是野兽？还是强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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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大掌柜跟他相处日久，略知西洋人的习俗，解释道：“呃，是魔……对头，妖怪就是你们说的魔鬼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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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斯不信，笑了笑，手按胸口的十字架，道：“主，和我们同在。魔鬼来了，不怕，抓住带回去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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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谈论间，又跑来个伴当，神色惊慌，说领头骡子四蹄跪地，打死也不起来，赶牲口的脚夫全吓坏了。程大掌柜方知情况严重，露出焦虑之色。罗布斯眼珠转了两转，问道：“是谁，最先说有妖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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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升抓挠后脑勺，为难道：“嗯，大伙儿平时闲聊七嘴八舌的，谁说的也没个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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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伴当接过话头，道：“是凤哥儿最先提到的！前两日过夔门，那小鬼头说巫山多妖怪，最凶险的地方是白虎岭，方圆百余里没人敢走进去。三番两次聒噪，吵得大家心里发毛，这事才越传越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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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大掌柜道：“哪个凤哥儿？我们有这伙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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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升道：“是奉节城里新收的小伙计。他听闻我们走旱路出川，死缠着要当帮工。我瞧小娃儿长得很体面，便留着干些零碎差事。您若要查问，我马上唤他来。”待程大掌柜点头，连升转身走进队伍里，牵着个少年来到近前，指着道：“这是东家大老爷，快快叩首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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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木然发呆，似乎不懂“见礼”的意思，只道：“东家大老爷，你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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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大掌柜看他眉清目秀，但言语无状，显是没见过什么世面，鼻子里冷哼道：“罢咧，你叫么子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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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道：“我叫李凤歧，姓李的‘李’，凤凰的‘凤’，歧，歧……不晓得怎么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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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相顾莞尔，思量样子挺好看，名字也不错，可惜是个老实巴交的乡野孩子。罗布斯上下仔细打量，见少年十四五岁年纪，蓝布短衫麻耳鞋，一幅傻乎乎的憨笑，眼珠间或转动，却流露出聪慧的灵光。罗布斯笑道：“小伙子，是你最先讲妖怪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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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冲着罗布斯左瞧右瞅，目光移至他腰间的短枪。连升伸手推他后背，喝道：“罗布斯先生问你话，快好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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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凤歧趔趄半步，惶然道：“是…是，萝卜丝先生，那话儿是我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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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斯道：“你怎知前面有妖怪？你亲眼看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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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凤歧道：“哎呀，‘白虎岭后妖魔多，鬼门关前针挑骨’，我们川东早传遍了，三岁小娃娃都晓得，那还能是假的？四川到湖北的大路上妖怪成群，专使妖法害人性命，附近山林的百姓都快死光了。这可不是我瞎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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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脚夫插话道：“我记起来了！那两句顺口溜我也听过。我们牙行里生意琐碎，各地新闻所知最广——近年常有荆襄来的客商闲谈。都说南陵至官渡的山乡闹瘟疫，称作什么‘针挑骨’，人得了那种病骨头刺痛，好似针扎一般，无药可救，半年内必死。川东山里的老百姓死的死，逃的逃，比遭了蝗灾还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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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大掌柜变了脸色，道：“原来是瘟疫……那比妖怪还凶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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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斯轻捻唇边的胡须，双眼紧盯李凤歧，暗自思忖“不对！他明知路途中瘟疫流行，为何还肯加入商队当伙计？再蠢的人，也不会自寻死路吧？这少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