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折磨,到现在,我还经常半夜被巨大的砰砰声砸醒,一身冷汗,也分不清是我妈自棺材里砸出来的,还是那砸木橛子的声音。”牛章权说到这里,伸出手来摸了把脸,这才发现手心已经满是冷汗。
孟久沉默半响,吐出一口气道:“是活葬的习俗?”
牛章权似乎还沉浸在痛苦的回忆里,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孟久下意识的揉了揉太阳**,却揉不开紧锁的眉头:“现在,还在用这习俗吗?”
牛章权摇头,眼中透出一种愤恨道:“我不知道,我妈埋了之后,我就被我爸带到外面,遗弃在路边。”
“你恨你爸?”
牛章权头不动,却挑起眼珠,阴冷的看着孟久道:“你说呢?”
孟久叹了口气,靠在转椅背上,道:“你实在不该怪你爸的。”
牛章权冷笑:“不用扮演慈善家的面孔,我不是来做心理治疗的。”
孟久有些怜悯的看着牛章权,淡淡道:“牛章权,我只是要告诉你一个事实。”
“哦?”
“你破坏了规矩,被扔出来是自作自受!”
“你!”牛章权豁然站起,愤怒的盯着孟久,冷冷道:“别以为我还只是一个小商贩!告诉你,我现在什么都做的出来!”
孟久冷笑:“如果你不愿意接受事实,那么就请从这里出去。”
牛章权喘着粗气,盯着孟久,许久,颓然坐回到沙发中,哑着嗓子道:“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孟久皱了皱眉,这男人的性格变化太快,又如此能忍善变,实在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不过,那要在他解决了根源的问题之后――心理医生是管不了诈尸的。
短暂的沉默后,牛章权似乎平静了一些,这才继续他的叙述。
8岁的孩子已经记事了,可母亲的死对他的震撼太大,以至于完全的忽略了父亲对他说的话。所以,当他被父亲遗弃之后,心里剩下的,只有恨!
从街头乞讨,到小偷消摸,再到骗钱赌博,他就这样,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做着一切能赚钱的事情。而当他慢慢学会赌博的伎俩,琢磨骗钱的手法,尝到了女人和金钱的妙处之后,他渐渐将小时候的痛苦记忆掩埋在记忆深处,毕竟,他根本不记得回村的路,就算想复仇,也无处下手。
与此同时,他的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偏激,他执着于岁数大的女人,执着于别的男人的老婆。也许,在他的心底,他将那些被戴了绿帽子的男人当作了自己的父亲,用这种方法轻尝报复的快感――在他的心中,他的父亲,根本不配拥有妻子和子女。
直到有一次,他遇到了一个女人,和他来自一个村子的女人。相似的遭遇,共同的背景,使他真的爱上了这个比他大20岁的女人。
然而,就在他18岁生日那天,他(她)们被捉奸在床。女人的丈夫气急败坏之下将女人狠狠的推了一把,撞在桌角。一个人的生命有时竟是如此脆弱,只是一撞……
女人入殓的时候,牛章权没敢出现,到火化那天,他悄悄的躲在焚化炉旁的窗根下,自虐般的用碎玻璃割着手臂,将心里的愤恨与悔恨化作浓稠腥气的血水。但在一切悲伤之后,还是有那么一丁点让他感到欣慰,那便是,至少他以及那个女人,不用再忍受活葬所带来的痛苦与恐惧!
焚化炉上方的烟似乎和着腐臭的味道,向天上翻滚着,消散着。牛章权看着那些烟,便似乎看到了一个个不能升天的灵魂,被无情的打碎,或推落地狱。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发泄着自己郁结的情绪,也不去管被飞灰和泪水弄黑的面容,彻底的放逐着他那满是疤痕的灵魂。
因此,他根本没有注意到那女人的丈夫已经发现了他,并一脸怒容的来到他的面前。等他看到一双黑色的皮鞋时,自己的已被抓着脖领拉住,面对一张愤怒的脸。
也就在那一瞬间,一声凄厉的尖叫**化炉内发出,如被点燃了尾巴的野兽一样,向着上方的烟囱直升而上,挤得大堆的黑烟猛然喷出,一时竟遮蔽了一小片天空。
两个男人同时呆在了当地,停住了一切活动,脸上露出异常惊恐的神情。那一声叫,直刺入人的心里,令人从头凉到脚,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
“死人也会知道疼吗?”牛章权看向孟久,直到现在回忆起来,他的眼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恐惧:“那一声惨叫,到现在我都忘不了,有时候晚上,隔壁孩子的哭声都能勾起我的回忆!”。
“活葬……还以为早就没有了呢”孟久目光探向窗外,缓缓道:“你知道活葬是怎么回事吗?”
牛章权摇了摇头,不快道:“我对这没兴趣!”
孟久冷笑:“什么都不了解就说没兴趣?你是个男人,不是小男孩了。”
牛章权脸色变了变,闷哼一声,道:“你说。”
孟久微微一笑,一字一顿道:“你要搞清楚,现在是你有求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