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历代书法大家 第一九九章 魏晋南北朝 王羲之
郡,于父母墓前自誓曰:「维永和十一年三月癸卯朔,九日辛亥,小子羲之敢告二尊之灵。羲之不天,夙遭闵凶,不蒙过庭之训。母兄鞠育,得渐庶几,遂因人乏,蒙国宠荣。进无忠孝之节,退违推贤之义,每仰咏老氏、周任之诫,常恐死亡无日,忧及宗祀,岂在微身而已!是用寤寐永叹,若坠深谷。止足之分,定之于今。谨以今月吉辰肆筵设席,稽颡归诚,告誓先灵。自今之后,敢渝此心,贪冒苟进,是有无尊之心而不子也。子而不子,天地所不覆载,名教所不得容。信誓之诚,有如皦日!」
羲之既去官,与东土人士尽山水之游,弋钓为娱。又与道士许迈共修服食,采药石不远千里,遍游东中诸郡,穷诸名山,泛沧海,叹曰:「我卒当以乐死。」谢安尝谓羲之曰:「中年以来,伤于哀乐,与亲友别,辄作数日恶。」羲之曰:「年在桑榆,自然至此。顷正赖丝竹陶写,恒恐儿辈觉,损其欢乐之趣。」朝廷以其誓苦,亦不复征之。
时刘惔为丹阳尹,许询尝就惔宿,床帷新丽,饮食丰甘。询曰:「若此保全,殊胜东山。」惔曰:「卿若知吉凶由人,吾安得保此。」羲之在坐,曰:「令巢许遇稷契,当无此言。」二人并有愧色。
初,羲之既优游无事,与吏部郎谢万书曰:
古之辞世者或被发阳狂,或污身秽迹,可谓艰矣。今仆坐而获逸,遂其宿心,其为庆幸,岂非天赐!违天不祥。
顷东游还,修植桑果,今盛敷荣,率诸子,抱弱孙,游观其间,有一味之甘,割而分之,以娱目前。虽植德无殊邈,犹欲教养子孙以敦厚退让。或以轻薄,庶令举策数马,仿佛万石之风。君谓此何如?
比当与安石东游山海,并行田视地利,颐养闲暇。衣食之余,欲与亲知时共欢宴,虽不能兴言高咏,衔杯引满,语田里所行,故以为抚掌之资,其为得意,可胜言邪!常依陆贾、班嗣、杨王孙之处世,甚欲希风数子,老夫志愿尽于此也。
万后为豫州都督,又遗万书诫之曰:「以君迈往不屑之韵,而俯同群辟,诚难为意也。然所谓通识,正自当随事行藏,乃为远耳。愿君每与士之下者同,则尽善矣。食不二味,居不重席,此复何有,而古人以为美谈。济否所由。实在积小以致高大,君其存之。」万不能用,果败。
年五十九卒,赠金紫光禄大夫。诸子遵父先旨,固让不受。
有七子,知名者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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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羲之传论
书契之兴,肇乎中古,绳文鸟迹,不足可观。末代去朴归华,舒笺点翰,争相夸尚,竞其工拙。伯英临池之妙,无复馀踪;师宜悬帐之奇,罕有遗迹。逮乎钟、王以降,略可言焉。钟虽擅美一时,亦为迥绝,论其尽善,或有所疑。至于布纤浓、分疏密,霞舒云卷,无所间然。但其体则古而不今,字则长而逾制,语其大量,以此为瑕。献之虽有父风,殊非新巧。观其字势疏瘦,如隆冬之枯树;览其笔踪拘束,若严家之饿隶。其枯树也,虽搓挤而无屈伸;其饿隶也,则羁羸而不放纵。兼斯二者,固翰墨之病欤!子云近世擅名江表,然仅得成书,无丈夫之气。行行若萦春蚓,字字如绾秋蛇,卧王蒙于纸中,坐徐偃于笔下;虽秃干兔之翰,聚无一毫之筋;穷万谷之皮,敛无半分之骨。以兹播美,非其滥名耶?此数子者,皆誉过其实。所以详察古今,研精篆、素,尽善尽美,其惟王逸少乎!观其点曳之工,裁成之妙,烟霏露结,状若断而还连;凤翥龙蟠,势如斜而反直。玩之不觉为倦,览之莫识其端。心摹手追,此人而已。其余区区之类,何足论哉!
笔法诀
夫欲书之时,当收视反听,绝虑凝神,心正气和,则契于玄妙。心神不正,字则攲斜;志气不和,书必颠覆。其道同鲁庙之器,虚则攲,满则覆,中则正。正者,冲和之谓也。
大抵腕竖则锋正。锋正则四面势全。次实指,指实则节力均平。次虚掌,掌虚则运用便易。
为点必收,贵紧而重。
为画必勒,贵涩而迟。
为撇必掠,贵险而劲。
为竖必努,贵战而雄。
为戈必润,贵迟疑而右顾。
为环必郁,贵蹙锋而总转。为波必磔,贵三折而遣毫。
侧不得平其笔。
勒不得卧其笔,须笔锋先行。
努不宜直,直则失力。
趯须存其笔锋,得势而出。
策须仰策而收。
掠须笔锋左出而利。
啄须卧笔而疾掩。
磔须战笔发外,得意徐乃出之。
夫点要作棱角,忌于圆平,贵于通变。
合策处策,“年”字是也。
合勒处勒,“士”字是也。
凡横画并仰上覆收,“土”字是也。
三须解磔,上平、中仰、下覆,“春”、“主”字是也。凡三画悉用之。
合掠即掠,“户”字是也。
“口”乃“形”、“影”字右边,不可一向为之,须背下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