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霸跟恩师牧道人学习易经,颇通占卦之术,只是他一向不喜此道,因此不甚钻研。因杨离反复请求为她父兄占算,他才随机起卦。可是所得之卦非吉,吃惊之余,转念又想自己功力不到,随意所起之卦恐怕也作不得数,更不知应验与否,明日杨离若再问起,自己敷衍解说一番,让她不必多虑便了。
当夜褒姒仍去陪杨离,他独住南轩。照例打坐练功,方至亥牌时分,一时乏了,躺在长凳上睡去。正入梦间,忽闻一阵急促的扣扉声,惊醒坐起,听出是褒姒的声音,忙奔向院门。
将门打开,只见夜色昏黑之下,杨离和褒姒两个站在院门外,神色大异。褒姒手提一盏灯笼,肩上背了一个大包裹,杨离则头戴鹅黄锦缎风雪帽,身裹淡紫披风,似有远行之状。不等李元霸张口询问何事,杨褒二女早急冲冲跨入南轩门槛,褒姒回身将院门关上。
杨离望着李元霸,颤声道:“我……我爹爹和哥哥他们在黎阳起事了,我须连夜离家出走。你……你能否护送我往龙门去?”
李元霸见事起仓促,惊道:“为何如此匆匆,要连夜出走,你可获确切消息?”瞥见杨离眼圈发红,神色疲惫,心中暗叹:“昨夜才占一卦,莫非应验竟如此之速。”
褒姒在旁焦急道:“元霸哥哥,杨姐姐家出大事了,你快带我们走吧。”见杨离咬唇不语,便大略将自己所知所见原委说出。原来杨离之父杨玄感早有志谋反,借口督运误期,恐被朝廷追究,已于三日前在黎阳起兵。杨玄感暗中遣人回洛阳接她往洛阳会合,路上却遭官军截堵,有一士兵拼死逃出重围,连夜赶到杨府报信。杨离闻讯后,唤来老管家,吩咐连夜通知所有家丁丫鬟,每人散发二十两银钱,要他们各自做好准备,待天一明,分头散去,不可惊动四邻。估计近两日内朝廷令至,洛阳官府必来抄家捉人。她安排妥当,才从容收拾细软,带些日常衣物,和褒姒来到南轩,请李元霸护送连夜出走避难。
待褒姒断断续续说完原委,杨离拿出一个小小锦囊,叹道:“我不曾告诉你,几个月前,教我弹琴的老道士临走前给我一个锦囊,嘱我危急时打开来看。我接到报信,忙将锦囊打开,才知这一切,老道士早有预算……”
李元霸接过一看,只见锦囊上写有八个细微字体:“连夜赴龙门紫云观。”心下明了,点头道:“既如此,我们快离了这里罢。”回头找龟蛇,岂知二物早已爬至足下,正不时仰头张望。褒姒喜道:“原来这两位仙家早在这里等候了。”李元霸顺手将龟蛇放入书囊。
其时,夜过子时,月隐不见。三人悄然出了南轩,从侧门出了楚公府。出了楚公府,夜风萧萧,街市昏黑,四周冷寂无声。李元霸在前引路,杨离和褒姒二人以手相扣,随他而去。
杨离道:“我们往北城门去罢。大门须寅时过后才开,我已安排人通知内线,于子时三刻打开小门,让我们偷偷出城。”
李元霸听见,不觉微笑点头,心道:“想不到她小小年纪,心思如此细密,居然忙中不乱,事先作了安排。”几经转折,赶到北城门下附近,只见大门紧闭,大门之侧,果然设有一道小门,此刻也紧闭不开。城头之上,有一队士兵往来走动巡逻。等到子时三刻,果然有个老兵出来打开小门锁头,然后虚掩其门而去。三人躲在离城门不远处,待城头上士兵走过,快步而走,推开小门,鱼贯而出。一出城门,便往西北方向行去。
夜色迷茫之中,三人匆匆赶路。走了一个多时辰,杨褒二女已气喘吁吁,杨离从未如此冒夜潜行,加上身心交瘁,走不多时,已感不支。来到一处,已近一个村庄,李元霸停就便在道边一棵大树下歇息。杨离和褒姒见四周漆黑,夜风吹过,沙沙而响,心中恐惧,都紧挨在李元霸身边,杨离困了,不觉歪头靠在李元霸肩头睡去,褒姒也伏在身上打盹。
李元霸见二女如此徒步而行,挨得久了,定然不支。心念一动,见杨褒二女熟睡,将她们的头挨靠树上,自己起身奔向村庄。不一会,他已牵了一匹大骡拉着一辆残破小木车回来,回到树边,杨褒二女犹睡不醒,便推醒她们,杨褒二女忽见有车可坐,皆欢喜不已,都问李元霸哪里得来的骡车,李元霸微笑不答,催促她们赶紧上车。杨褒二女也猜出大半,笑嘻嘻的相携爬上车去,三人挤在一起坐好了,李元霸这才挥鞭,赶骡子上路。原来他进入村庄,寻了几户,见有一家院子停放有一辆木车,便顺手牵骡,拉了木车出来,走前掏出两片金叶挂在农家拴骡子的柱上,以为买骡车之资。
赶车走了半个时辰,天已微明。再走十几里路,来到一个集市。李元霸去集市将木车卖了,换了一辆有蓬有窗帘的大木车。三人换乘大车,顿时宽容许多。李元霸坐在车头驾车,杨褒二女躺在车上,饿时则吃些干粮,并不停留。
连走了两天两夜,将近龙门,来到一处,却是漫山遍野的绿草鲜花,远远听见有山涧溪水哗啦流淌声息。杨褒二女透过车窗看见,褒姒一边掀开帘子,嚷道:“元霸哥哥,杨姐姐叫你快停车。”
褒姒眼尖,伸指而呼,喜出望外:“杨姐姐,你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