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之由之。”
这是更久远的事情了,久远得在记忆中都已经发黄。如果当初元宝藏以郡守的身份干预馆陶县众人对程名振的陷害,也许不会把程名振逼入巨鹿泽。也许河北大地今天的情况会是完全不同的模样。但是,那都是魏征一厢情愿的想法。如果林德恩勾结杨玄感的罪行被揭发出来的话,非但其本人要被挫骨扬灰,连同元宝藏和魏征自己,可能都会性命难保。
所以,程名振当年必须被牺牲掉。只有牺牲掉他,才能保住大伙的秘密。所以,武阳郡今天的结局无可逃避,就像是早已写好的命运,只待时机一到便显出答案。
“少主死后,密公流落江湖,四处飘荡!”不管魏征对此事怎么看,元宝藏自顾说道,“但密公到底是个有福之人,朝廷布下天罗地网,却最终被他逃脱。那时候,便有了“桃李子,皇后绕扬州”之谣,老夫推测,其中李,指的正是密公。之后种种,越来越验证了老夫的推断!“关于桃李子的童谣,元宝藏也曾经旁敲侧击地跟魏征提起过。但在当时,李密正被李仲坚大将军打得屁滚尿流,魏征实在无法将其狼狈的模样跟天命之子联系起来。谁料转眼之间,李仲坚便被朝廷自己给收掉了。而李密经历了一场磨难后,反而轻易地从裴仁基手中获得了虎牢关。并且得到张须陀旧部,悍将秦叔宝、罗士信等人的鼎力。
综合前后,魏征不得不承认,冥冥中的确有命运的存在,将李密从绝境中一次次拉回来,转而推向更高的巅峰。如今,李密已经被河南各地的土匪流寇们公推为共主,带着蒲山公营在黄河以南催枯拉朽。而曾经收留李密的瓦岗寨大当家翟让迫于形势,却不得不转头仰李密的鼻息。可以说,如今李密已经成了大隋最强的一支绿林武装,瓦岗寨的真正掌控者。距离民谣中的真命天子,几乎近在咫尺!
元宝藏一直跟李密有联络。元宝藏为官不算贪婪,手中却总有花不完的钱,来源自然是李密。包括上次魏征等人战败,用了打点朝廷的钱,恐怕也是从李密处所得,算起来,从那时起,魏征的命运已经跟李密产生的关联。
接下来,其他种种看似混乱如麻的谜团便一捋即顺了。桑显和背后偷袭程名振,瓦岗军王德仁部非但不仗义援手,反而让开道路,为官军创造有利条件,想必是得到了李密的指使。而在当时,元宝藏突然改变了对魏德深毫不信任的态度,他放手去跟程名振周旋,恐怕也是在努力给王德仁创造吞并洺州军的机会。只可惜王德仁功亏一篑,关键时刻被窦建德捡了个大便宜。导致洺州军投向豆子岗,瓦岗寨偷鸡不成,白白蚀掉了一把细米。
捋顺了所有谜团的魏征不寒而栗。他已经隐约察觉到,元宝藏可能跟瓦岗寨有所牵连。却没想到,双方之间已经勾结了这么久,这么深!而他自己,多年来戮力剿匪,到最后却万万没料到,自己每天为其出谋划策的东主,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匪类!
“玄成明白了!”元宝藏的声音阴阴地传来,如同一把刺入心脏的利刃。
魏征的瞳孔猛然一缩,身体瞬间僵直,“明白了!”简简单单三个字,从此刻的他嘴里说出来,仿佛字字重逾万钧。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元宝藏亲切地笑着,面目慈祥如嫡亲长辈,“玄成可愿跟我共商大事?!”
“属下……”魏征不敢看元宝藏的眼睛,喘息着回应。“属下受东翁大恩,一直无以为报……”他知道自己无力抗拒已经降临的命运。身为元宝藏的私辟从属,他的身家性命早已跟元宝藏紧密相连。倘若元宝藏被朝廷捉拿归案,他一样得身败名裂。况且元宝藏既然能利用装病的办法将他骗到书房中“交底”,自然会有所准备。如果此刻他胆敢说一个不字,魏征知道,隐藏在附近的武士取自己的人头易如反掌。
“老夫一直看好你,觉得你是个人才!”看魏征果然被自己压制住,元宝藏也悄悄松了口气。如果有可能,他当然不希望跟自己的心腹刀剑相向。毕竟魏征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多年来,鞍前马后,忠心耿耿。
“东翁过奖。一切均赖东翁栽培!”魏征的脸色苍白如灰,惨笑着回应。从这一刻起,他明白自己不再是大隋武阳郡长史魏征,而是地地道道的流寇,并且还属于流寇中的狗头军师那类,人人望而生厌。
“玄成的才华胜过老夫十倍。老夫已经向密公推荐过你,日后他必将对玄成有所倚重。”为了安抚魏征的心,元宝藏笑着许诺。“密公上应天命,下得人心,代隋而立当时早晚的事情。届时,玄成可是开国元勋,比萧、王诸贤,亦不逊多让啊!哈哈,哈哈…”
成为萧何、王猛那样的帝王臂膀,几乎是每个读书人的志愿。可今天,这番鼓励却丝毫激不起魏征的豪气。苦笑了一下,他幽然道:“属下不才,做个寻常小吏已经焦头烂额了,哪有为帝王谋的本事?东翁真的是过奖了。他日若修成正果,重建太平,属下情愿退居林下,颐养天年!”
“年青人何必如此颓废!”元宝藏轻轻摇头,壮志满怀。“老夫还指望因你而留名史册呢?算了,算了,那都是久远的事情,咱们先说眼前。关于窦家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