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活命,谁也别怪谁心狠,谁也别怪谁不念旧情!”
听了这话,众人愈难过,连眼泪都差点淌了下来。张猪皮今晚的表态让大伙明白,倘若九当家与大当家生了冲突,其他寨子里的好手,无论入选锐士营的,还是未曾入选锐士营的,恐怕还是要如张猪皮这样,听从其当家人的号令。至于那些本来就浑浑噩噩,胆小怕事的人,如今天的韩世旺。恐怕届时只会把脑袋扎进芦苇丛中,以求片刻之安宁。
届时肯死心塌地与九当家共同进退的,只可能是原来第七寨和第九寨的部分弟兄。而这部分弟兄即便再能打,也决不会挡得住其余几家寨子的围攻。
“非这样不可么?”韩世旺胆子最小,仿佛已经看见了巨鹿泽的末日,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滚。
“看你那个熊样!”张瑾恨不得一脚将其踢到门外去,“如果不是被逼到无路可退,谁愿意跟自己弟兄动刀子!”
“其实,其实,没,没那么严重!”韩世旺抹了把泪,抽抽搭搭地补充。“两口子过日子,还有磕磕碰碰的时候呢!大当家不过是一时想不开……”
“等他想开了,咱们早死了!”周凡气得直摇头。都知道韩世旺胆小怕事,可其最近几次战斗中的表现却着实可圈可点。大伙都以为他转性子了,谁料关键时刻,照样拉稀不误。
“我是说,我是说不能躲一躲么?”韩世旺继续抽噎,说出来的话却让程名振心内为之一动,“四当家,四当家在的时候,大伙谁看到他谁烦。他走了这大半年,几位寨主们说起他来,全都说他的好处!”
四当家王麻子借着威慑牵制河西官军的由头,去年率部越过太行山后便一去不归了。张金称写信劝了他好几次,都被其找各种借口搪塞。如此狂悖的行事,却让寨中的老人想起了他的好处。非但没以叛逆待之,反而不时地向太行山另外一侧输送些金银细软作为补给。
韩世旺认为,程名振现在之所以被大当家视作眼中钉,也是因为他距离大当家太近了,近得让人感受到了威胁。一旦他打着巨鹿泽的旗号离开一段时间,让大当家张金称把心里的坎儿绕过去,双方还会恢复到先前那种鱼水相得的局面。那样,无论是对程名振还是对张金称,都好,都何乐而不为?
程名振今晚之所以特意暗示周凡把张猪皮和韩世旺叫到自己家中,就是因为他们两个分别代表了巨鹿泽中两种不同的人物。一种是有能力且有担当的,一种是有能力却胆小怕事的。对二人的表现,他都非常地重视。眼下听到韩世旺的建议,不由得有些心动,犹豫了一下,低声沉吟:“世旺说得很有道理。有办法能让大当家对我放心,自然是最好不过。可现在四处都没有战事,我找个什么借口才能躲出去?一旦我离开了,弟兄们和弟兄们的家人怎样才能不受牵连?”
“都是,都是那个魏征在挑拨!”韩世旺见识不俗,却没什么好方法可为程名振提供。只是一个劲地强调,眼下困境都是魏征那封信造成的。罪魁祸在巨鹿泽外,而不是在泽内。
“我也知道是魏征挑的事儿!”程名振眉头紧锁,“二毛曾经提醒过我,姓魏的很难对付。但是我没料到,他难对付之处不在战场上!”
“那未必不是个好借口!”韩葛生眼神突然一亮,慢吞吞地说道:“教头,如果咱们打着去收拾魏征的旗号呢?谁也不能拦着咱们吧?”
“收拾魏征?”程名振的眉头迅速向上一挑,犹豫着问。这的确是个好主意,自己居然没想到。巨鹿泽内部实在太闲了,所以才总有人想折腾事儿。如果突然外边有了敌人,大伙的注意力稍作转移,也许危机还会被推迟一段时间。
将祸水外引,也符合张猪皮的利益。想了想,他大声提议:“如果九当家准备收拾魏征,我可以私下联络几个堂主,在议事时把话头挑起来。那小子一再写信挑拨大当家和九当家的关系,答应咱们的粮草辎重又迟迟没送过河……”
“问题是带多少人去?”
“我看重在威慑,既然姓魏的欺负到九当家头上,不用别人帮忙,咱们锦字营的弟兄就不该放过他!”
眼前突然多了一条可供选择的道路,周凡、段清等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如果能过得去,他们也不想跟张金称翻脸。毕竟对方头上顶着大当家的名号,众人即便占全了理,传出去后,名头也不会好听。
“去哪?”
“找个合适的地方,既然能够得着武阳,又能跟泽地保持联系……”
众人越说,眼前越是明朗。仿佛连日来笼罩在头顶的阴云突然散去,天空中射下璀璨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