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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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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柳絮词 第四章 腾渊 (四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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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向旁边挪了挪,给对方空出一个巴掌大的立足之地。“谢七当家!”王谦一下子受宠若惊,压低了声音致谢,杜鹃笑了笑,没有说话,目光快速又转向谷底,仿佛能从那黑漆漆的树丛和杂草后,分辨出哪个是自己所关心的人一般。

    山谷底下除了树木和荒草的轮廓外,其他什么都看不见。但杜鹃知道程名振就躲在那里,手里肯定还握着他那杆白蜡缨枪。枪头下那络红缨是他上次出泽前,她亲手系上去的。历经四个多月的风吹雨打,也不知道枪缨褪色没有,被磨得还剩下几根线条?

    但她相信长枪的主人不会将其扯下来扔掉,哪怕枪缨被磨得只剩下最后一个线箍。他也会擎着它,一次次用敌人的血将其染红,再一次次用冷水洗净干涸的血渍。长枪的主人从来没她失望过,总是在她期待奇迹出现的时候创作奇迹。今天是一个新的奇迹诞生的时候,他不需要人帮忙,但是她能在旁边见证。然后跟他一道分享胜利,一道纵情欢呼。

    “哇,哇,哇,哇!”山谷外,乌鸦声又起,引得无数同类扯着嗓子响应。那简直是对人耳朵的一种摧残,闻无不觉得心烦意乱。但它无疑是最不会引起遐想的一种鸟叫,没有愿意仔细倾听乌鸦的叫声到底包含着那些信息,也没有愿意分辨乌鸦叫声的节奏变化。

    狐狸洼中到处都有乌鸦,此地“得天独薄”恶劣环境不适合某些娇贵的野兽生存,却让吃尸体的动物,包括老鼠和乌鸦,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繁衍。“哇,哇,哇,哇!”更多的乌鸦叫声传来,吵得人头皮炸。随即,一团纷乱的黑影掠过夜空,由东向西,遮住头上所有星光。

    “白眼狼!”杜鹃猛地按住腰间横刀,将身子从岩石后探了出去。

    “白眼狼,***!”压抑的嘈杂声从身旁响起,几乎所有岩石后隐藏都探出了半个身子,好在他们的人数不多,没引起山谷中任何人的注意。

    山上山下,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山谷入口。有一伙人,顶多只剩下了四百来个,跌跌撞撞地向山谷深处逃窜。在他们身后,一队明亮的火把灯球紧追不舍。亡命每跑几步,便留下十几个人挡在入口狭窄处断后。但他们的战斗力显然已经被使用到了极限,灯球火把只要向前一涌,断后的喽啰就像洪水中的蚂蚁般打了个旋儿,顷刻被兵器的光亮所吞没。

    没有活口,这是杨白毛的习惯!他从来不屑抓俘虏,即便抓到,最后也是砍下脑袋,挂于城墙。王二毛带领部众继续逃命,星光下,可以看出他们已经精疲力竭,随时都可能累毙于地。后边的官军举着火把紧追不舍,只要赶上,背后便是一刀。

    没有人冲下山谷去支援,杜鹃的手指甲已经握进了掌心里,刺得刀柄上淌满她自己的鲜血。那些逃命的弟兄就是用来诱敌的,他们今天将用自己的性命换回官军的性命。无论伏击和观战都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心中充满了悲愤,却只是等待,等待着命令的出,等待着那一剑封喉的机会。

    “呜呜——呜呜——呜呜”猛然,一声号角从山谷中响起。狐狸洼蛇盘谷,这个荒草丛生的废弃之地数百十年来,第一次出现了战争的号角。立刻,天上的星光全落了下去,幻化成草丛后无数高举的利刃。刀尖和矛尖倒映着星光,冲出草丛,涌向已经被地形拉成长条的灯球火把。

    “杀啊!”有人在高喊,但不是程名振的声音。杜鹃无法分清那些纠缠在一起厮杀的身影里,哪一个是自己的丈夫。她只看见一个郡兵倒下去,然后又一个郡兵倒下去,紧跟着,倒地的是一名只有布衣护身的喽啰,手捂胸口,翻滚挣扎。

    她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卡于喉咙处不再跳动。他会受伤么?他会中流箭么?他能打得过杨善会么?无数问题一齐向她头上压过来,压得她无法呼吸,却倔强地挺直脊梁。也许,他在厮杀的时候,偶尔会回头看见自己。那样,自己站得越直,他就越放心,越有力气。

    王二毛又带人杀回来了!黑漆漆的一片,依旧跌跌撞撞。为了避免被自己人误伤,他们偶尔会从地下捡起郡兵慌乱中扔掉的火把。那跳动的亮光又让他们成为了杨善会的主攻目标,官军在杨善会的指挥下,尽力集结成团。然后一团团向前方施加压力,试图压扁拦路,强行突出山谷。

    诱敌的喽啰们却不肯再转身逃命,拎着简陋的兵器与官军对拼。倒下一个,扑上一双,很快,山谷中就溅满了人血,滑得令敌我双方都几乎站不住脚。

    “杀贼,杀贼!”有人在厉声高呼。

    “杀狼,杀狼!”有人在大声呐喊。

    刀枪撞击声、弓弦松开声、羽箭破空声、以及伤的呻吟,濒危的惨叫,纷纷乱乱交织在一起。站在杜鹃的位置,无法分清哪些声音来自敌人,那些声音来自自己。她只能瞪大眼睛,不错过山谷中任何一个可以看到的角落。但她还是找不到程名振和自己熟悉的那杆缨枪,明明知道他距离自己非常近,心中的感觉却像隔了几千万里,再不看一眼便将就此失去。

    “举火把!”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从脚下不远处传了过来,让她身子一晃,差点瘫倒于地。“举火把,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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