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阁中的病患除了无钱医治外,大多数都是病得很重,需要人时时看护。而这其中,像小蝉这样无钱医治也没有任何人的照料的情况最坏,因为这样的人即使病得很重了,还连个带他们来雨英医馆的人都没有。往往被发现的时候,都已经是病入膏肓,所以最后很难有治得好的。
这些过世的病患在周胜料理了一切后事后,都被安排葬在城东西郊。一日天气好,容态霙装了些拜祭的物品,到西郊小蝉坟上去。
那日,容态霙最后一次喂小蝉喝药,她曾说过希望容态霙能够再陪她说说话,所以她下葬那天,容态霙也是一个人留到最后,在她坟前说了好一阵子的话才走。临走前,还将新开的野花在她坟前装饰了一圈。
这次天气一样晴好,但已经到了深秋,郊外也没有什么野花了。上一次装点在小蝉坟边的野花大概已经枯萎了,容态霙便将自己家中种植的菊花采了好几朵带过去。
容态霙一路想着要和小蝉说的话,等到了那边,放好祭拜的吃食等东西,才发现上次插在小蝉坟边的野花都已经没了踪影。
奇怪了。
容态霙心中暗暗惊奇,她绕着小蝉小小的坟茔走了一圈,却找不到上次留下的半点花朵。打量坟头周围,目光所及的地方,也看不到一朵枯萎的花。就算是有小动物来踩了或者吃了一些,也绝对不会这么干净才是。更何况上一次她为了让野花在小蝉坟头保持的时间长一些,特意是将野花带茎采下,插在小蝉坟头,而且插得还很有些深的。
容态霙沿着坟头边上找了一阵,更奇怪的是,有的地方还找得到插在地里的那一段花茎,有的却没有,而有的花茎则在离开坟沿一段距离的地方冒出来了。
容态霙思索半日,终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坟头,在小蝉下葬之后,被移动过了。
想到这点,容态霙顿时冷泠泠打了个哆嗦,心里只觉得发毛。这个地方本来就是贫民埋葬的地方,乱得很,雨英医馆的那些病患因为有人料理,情况还好得一些,至少有坟头有墓碑,外人还知道埋葬的是谁。而有的,连一块最简单的墓碑都没有,只胡乱一埋就了事。走在这样的地方,往往要小心脚下,因为一个微微凸起的土堆,很有可能就是埋葬旁人的坟头。
这时容态霙一个人呆在这里,心里头又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些灵异恐怖的念头,饶是这个时候阳光灿烂,晴空万里,容态霙也不禁觉得背后寒风飕飕。
“容小姐。”忽然一人唤道。
容态霙正值害怕,听到一声这样的呼唤,不禁微微打了个颤,不敢回答,只小心往声音来出看去,却发现那人是个年轻男子,身边还跟着一个老人和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
容态霙认出那人叫吴六,是印京一家绸缎庄的伙计,雨英医馆每月一次的当街义诊,他也带着家人来看过几次。他妻子在去年过世,留了四个孩子给他,还有一个眼睛不大好的父亲,生活也着实艰难。
容态霙这才舒了口气,笑道:“来给妻子上坟么?”
“是,小姐也是。”吴六笑得憨厚,身边那几个小孩子四野乱窜。
“我来瞧瞧一个以前医馆的一个病人。”容态霙道。
吴六的老父亲扶着吴六慢慢走近,道:“小姐真是好心肠啊!咱们这些穷人,可是都亏您父亲还有您照料了。”
老人一开话腔,便连绵不绝的说了开去,大多也只是些老生常谈,说起穷人生活艰难,日子难过,雨英医馆帮了穷人们多大的忙等等,容态霙站在一边安心听着,时不时和老人聊上几句。
说到最后,吴六搀扶了父亲,又招呼了几个孩子去给亡妻上坟。临走前,老人还不忘吩咐道:“小姐,您一个人来上坟可小心些哦!前些日子我听村头的老张头说,有天夜里他从这边经过,远远的就看见有团黄黄的火光,好像灯笼一样照在这里,一点一点的向前慢慢飘着。当时把他给吓得啊,差点就屁滚尿流,一脚就摔在了地上。结果他一摔倒,那团火光立马就熄了,您说怕不怕人。老张头一吓,立马从地上跳起来,撒起脚丫子跑回了家,一路上都没敢歇过气。哎呦呦!”老人不住感叹,“可了不得喽!”
其实在坟地里看到火光是常有的事,人在死后,常常都会自己产生火光,人们将这称为鬼火。其实是正常的,并不是什么鬼怪作祟。寻常人不知道,但容态霙早就听父亲跟自己讲过了。容复华见多识广,阅历丰富,连带容态霙也是自小受益颇多。听到老人这么说,容态霙也只是客套两句,并不害怕。
等到吴六带了一家人去上坟了,容态霙也就回到小蝉墓前,将带来的菊花分成花瓣,一点点撒到小蝉的坟上。刚才和吴六一家说过话,又听说了旁人被一件其实很正常的事情吓到后,容态霙便没有那么害怕了,其实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因为人们的不了解而自己吓自己的,小蝉这件事情,说不定只是风吹雨打的缘故呢!
容态霙将所有花瓣撒完后,整座坟茔仿佛披了一件衣服,很是绚丽。就连在远处的吴六一家也给吸引过来,几个小孩子不住大叫:“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