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武对饮，轩然对此却并不阻拦。渐渐的阵中积攒了大量的酒坛，王武打坐入定的时候，就坐在这些酒坛的旁边，看上去不像个得道的修真者，倒像是个贩酒的老板。
刚开始的几年，甲衍来得很频繁，每次来心情都很好，兴奋地给王武讲，他如何招揽到大量的手下，如何和大家一起，白手起家，建设自己的家园。
接下来的几年，甲衍渐渐来得少了。与王武交谈时，神情也沉重起来，笑脸也少了很多。他告诉王武，由于当年招揽的大多是在黑风和博羽手下呆不下去的小妖怪，带领他们搞建设的时候还很顺利，现在一切都步入了正轨，那些大妖怪却要来分享他们的成果。除了甲衍外，其余的人几乎没有一点自保能力，所以现在甲衍他们新家园常常受到骚扰，甚至在一些冲突中，还出现了伤亡。甲衍现在总是像个保镖一样，四处去保护那些受欺负的手下。
再接下来的几年，甲衍来得更少了。即便来，脸上也带着深深的忧虑，他告诉王武，现在不但是一些零星的大妖怪来捣乱，黑风和博羽的亲信也参与进来，而且行为越来越肆无忌惮。已经有不少甲衍的手下因为实在忍受不了这种生活，脱离了甲衍，重新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虽然那里也有很重的盘剥，起码不用担心受到生命的威胁。
最后一次，甲衍告诉王武，由于黑风和博羽的手下到他那里抢劫时，经常相互遇到并起冲突，现在黑风和博羽之间的关系也开始恶化，说不定下一次的全面战争又要开始了。甲衍很是担心，假如战争起来，他能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家园。之后，甲衍便再也没有来找过王武。
这一天，王武正在练习着将那个剑丸绽放的霞光控制成一片细针，地上的酒坛已经有好几个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大小的细洞。
这时，博羽的城市方向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炸响声，王武立刻分辨出，那是一些大型法术造成的效果，他甚至还分辨出哪些是水类法术造成的，哪些是电类或风类法术造成的。
很快的，有一些强大的妖怪互相打斗着，来到王武的附近。王武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些妖怪的争斗，看着一些妖怪永远的倒在那里，看着又有新的妖怪加入进来，直到这些妖怪打斗着，又渐渐地远去。王武知道，这是黑风和博羽的全面战争开始了。
这样的场景在之后不断地在王武眼前上演，王武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冷冷地看着这些在生存与毁灭之间疯狂着的妖怪们。
这场战争王武也懒得计算持续了多少年，直到有一天，甲衍又出现在王武的眼前。
甲衍是以一种跌跌撞撞的姿势向这里奔来，他的身后不远的地方，还跟随着大批杀气腾腾的人。没等王武明白过来，甲衍便一头冲进了禁仙阵。
王武忙过去扶住伤势严重的甲衍，这时候那些追杀者也来到近前，要不是有一个妖怪忽然大叫一声，提醒别的妖怪别再向前，早已忘了这里还有一个阵法的妖怪，几乎也跟着冲了进来。
甲衍倒在王武的怀里，满脸的哀伤和失望，两眼无神地呢喃着：“失败了，全失败了，都死了，他们都死了，我们曾一起梦想建立一个美好的家园，可现在，都没了。这一切就像一个游戏，我就像个幼稚的孩子，想得到一个自以为最好的玩具，可是那又怎么可能呢……”
王武检查了一下甲衍的伤势，暗暗叹了口气，皱着眉看着甲衍，却发现他似乎心里的哀伤比身体的伤痛更深更大，但又不知该怎么安慰他。王武抬头怒视着阵外的那些妖怪，心里琢磨着，过一会儿该怎么拿这些妖怪消消火气。
甲衍忽然伸手拉着王武的衣襟，王武低下头看着他，甲衍这会儿眼神清澈了起来，看着王武道：“我知道我快不行了，我求你一件事，我这一生做妖怪做得很失败，所以我不想再成为妖怪了，等一会儿，你把我的内丹毁掉，假如有来生的话，我愿意做任何东西，只要不是妖怪就好。”甲衍的手指渐渐松开来，眼神也开始涣散，“其实，我，最想，做……一回……人类……，很可笑吧，我连……一个……真正的……人类……都没……见过呢。”
王武低沉地道：“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