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笑,不能笑,这孩子很容易恼羞成怒的,下午那个芦哨就是最好的证明。我要是一笑,保不齐他一急,再扔筷子。这可是吃饭的家伙,轻易扔不得。
"这个东西,不练习几天是用不好的。"我给他示范一下如何拿筷子、如何夹取食物,然后再把勺子递给他,"乖,慢慢吃,别性急。"
他眼一翻,肉嘟嘟气呼呼的样子分外可爱。
要不是因为他是个漂亮宝贝,我才不会一再容忍他的无理取闹呢。
"姐姐,我要你喂我!"
唉,看他那副倔强样子,大有我不喂他就不吃的架势。
我夹了一块鸭肉,轻轻吹了两下,估计不会烫到他了,移近他嘴边,"吃吧。"
"啊呜——"
这孩子的狠劲让人觉得他好像饿了几天几夜似的,居然发出类似老虎吞食的声音,实在让我哭笑不得。
"还要。"他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好好,再来。"我真是怕了你了,小少爷。
这些事情我都可以将就他、顺着他,但是关键性问题……比如那个结婚不结婚的选择,我是决不会改变主意的。小曼不懂事,难道我也跟着不懂事吗?这是原则性问题,绝不可以犯错的。
再说,我想嫁的人也不是小曼王子呀。我有些恍惚,我想嫁的人……
应该,应该类似于伊莫顿那样子,有学识、有风度,有些话不用说,只需一个眼神对方就能够体会。
可是,嫁给他也是不大可能的,因为,他是个祭司,而且我也不知道在他的心中,我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他也许对我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只因为我是公主才和我相处、教导我知识、陪我谈话聊天的。而且现在的我,外表不过是刚刚有少女的形象,又怎么能让他喜欢得上呢?
算了,想那些干什么,我现在当务之急可不是莫名其妙地对着一个人发痴发情。
我是谁?我最要紧的是必须先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把小曼喂饱后,我就着鸭汤吃了些东西。我并不觉得太饿,可能是下午在河上吹了风的缘故。
小曼倒是心满意足了,吃得眉开眼笑。
晚饭撤下去后,水果端上来了。我坐在靠水的露台上,手里捧着一株硕大的莲花,这种公主生涯自然是快乐的。但是,每件事情都有正负两面,在这富贵荣华的外表之下,不可忽视的现实问题依然存在着。
比如小曼,现在是快乐无忧的小王子,可他将来就是法老,肯定会辛劳多而轻松少。我呢?我将来的道路会是什么样的?
我想得很入神,直到小曼拍我,我才回过头来看他。
"姐姐,我将来会做法老的。"
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我有点啼笑皆非,摸了一下他的脸,"是啊,这是一定的。"只要你不少年早夭,法老的位子肯定会是你的。
"我会对姐姐很好的,所以,姐姐也会对我很好的,对不对?"他一副不安的、要求我保证的样子。
我点了一下头,"对。"
我故意忽略他话里的意思,我们是亲姐弟,我又不想和他争权夺位,当然我们会很好,也会待对方很好。
他高兴又撒娇地从后面抱着我的腰。小曼虽然看起来脸圆手软,但是个子却不算矮,只比我大概低了小半头。看他的身材骨架,可以预见他将来会长得很高。
"我是王子,将来的王,我会好好儿地学着如何去做一个法老。"他低声说。他的胸口贴着我的后背,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脏在那还年少的胸腔中扑通扑通地跳跃鼓动。
是的,他是王子,我是公主。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公主可以做多久,但是,做人不认真是不行的。
常言说得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这话固然很消极,但是也很负责任。做和尚的职责可不就是撞钟吗?既然做了和尚,那么钟是一定要撞的。
我既然做了这个公主,那么为了现在和将来,认认真真地过日子、学东西也是必须的。至于我是谁、来自何方,还有那些被蒙住的不复记忆的事情,可以慢慢地一点点去回忆,而不用把全部心神都放在此事上面。
想通了这件事后,我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拍拍小曼抱在我腰间的手臂,"好啦,别孩子气,将来的法老怎么可以撒娇呢!"
"那是将来嘛!"他可爱而蛮横地不肯松手,"现在我还是王子呢,任性一下没关系。"
我笑笑,风从池塘上吹过来,轻轻拂在我的脸上。好似有人有风中细语,花香在暗中氤氲浮动。
我想起一句唐诗: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小曼听到我在自言自语,问了一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