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换太漂亮了,要是太招摇了,风头盖过兰姐姐的话,你就惨了,会被她弄死的。"
一旁,有两个丫头窃窃私语地走过,那声音很轻,若换做常人是听不清的,但笑春风不是常人。
那位负责监督她干活的兄台只瞧见她突然停了下来,竖起耳朵,像是在听什么。瞪了她许久,又清咳了一阵,仍是没能唤回她的神,那人便火了:"你活腻了是不是?谁准你偷懒的,小心我把你活埋了。"
笑春风搬着小凳子往后挪了挪,指了指面前的水盆子,低声咕哝:"衣裳都洗完了呀,就……就休息一下下嘛。"
"洗完怎么了?活多的是。"
"……兄台,你该不会是把黄豆和绿豆混在一起,然后让我分辨归类吧?"她听过灰姑娘的故事,那继母就是这样虐待灰姑娘的,笑春风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太像了。
"谁像你那么无聊,去,那边有一堆狗粪,扫干净去。还有啊,明兰姑娘的那条狗,今儿你得帮她照顾着。它要是少了一根毛,你也完了。"
笑春风光着脚丫子站起身,跑去拿了柄扫把又回来,好奇地多问了句:"兰姐姐不是最爱那条狗的吗?怎么会让我照顾呢?"
她也不是傻的,知道明兰不喜欢她,楼里那么多人不待见她,也都是因为明兰的缘故,谁让人家是花魁,能赚钱呢。人类,就是庸俗,哼!
"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照顾就照顾呗,我先去吃个饭,你不准偷懒!"
"哦……"春风堆起盈盈笑意,用力点头,把奴颜婢膝诠释得淋漓尽致。
那位兄台算是放心了,神气活现地走了,还一步一回头地瞪她。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连接前厅和后院的甬道间,笑春风才松了口气,没由来地想念起了山寨里的那些兄台,虽然大伙也挺凶的,可是他们不会虐待她呀,人家堂堂大当家还说过要保护她呢。
想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着扫把,哼着从千年后学来的歌,悠然自得。
直到听见前厅传来一阵骚动,春风震了下,慢慢回过神,蹑手蹑脚地跑去甬道边偷看。
一眼,她就瞧见了那道颀长身影,还是一袭乌衣,似乎跟上回的款式有些许不同。
一堆人前拥后簇地跟着他跨入前厅,他撩袍子,入座。管事递来账本,他没急着看,唇角微微扬起,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径自跟身旁作陪的明兰耳语。那模样,让笑春风觉得扎眼,她记忆里的明月光不是这样的,原先分明是个温良少年,而今怎么瞧都像是个留恋美色的纨绔子弟。
"你多久没来了,还以为已经记不得我了呢。"明兰风姿绰约地娇嗔。
明月光似笑非笑地眉儿一挑,口吻也轻佻得很:"呵,我怎么舍得忘了你,这世间也就只有你能让他日思夜想了。"
"还说,往后我再也不要伺候那个不举的了。"明兰嘴一嘟,娇滴滴的模样,惹得人心神摇曳,"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不就是你的随从嘛,就算再得力,我是你的女人啊,你就舍得跟人分享?"
"随从?他说的?"他顿了顿,跟着又因为"不举"这两个字,笑出了声。
"是呀,他亲口说的,难道不是吗?"他的笑容,弄得明兰一头雾水。
"他说是就是吧。"说着,明月光收回了落在她腰际的手,顺手拿起账本,看了起来,眉心微拢,似是不经意地又说了句,"对了,有件事我大概忘了跟你说,只有我往后会娶的那一个,才算是我的女人。"
这话,顿时让明兰脸色难看了,幸好他还顾及她的颜面,说得很轻。见周围那些人没有任何反应,明兰才放了心。
当明月光开始审查账本后,整个前厅陷入了静谧,里头的人全都默契地不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大伙都知道,他有个习惯,办正经事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偏偏,总有不配合的人存在。
帘子后头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听起来格外凄厉。
"啊!啊……放手,会疼,别、别打我……"
"怎么回事?"明月光的眉心反倒慢慢舒展开了,抬起头,搁下账本,目光落在管事的身上,气定神闲地询问。
"这个……我去瞧瞧……"
"不用了。"就在大伙都以为他没心思追究时,他忽然站起身,自顾自地朝着后院走去。
就算是还没去瞧过,明兰也能从那声音分辨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笑春风又挨打了。虽然只是个打杂的,但毕竟是少主亲自送来的人,怕有个万一,明兰只好朝着管事使眼色。
"少主,小事小事,我去看看就好,您继续看账本。"看到明兰的眼色,管事立刻就追了上去。
明月光用冷冽的目光扫向他,沉默不语,脚步依旧没有停下。
后院,是一片狼藉,那场面简直堪称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