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碧绿色的起舞的蝴蝶。
忽地想起若水,她们在破庙里相识的情形。想起若水那张单纯善良的脸,羞涩的笑,柔柔的嗓子。
今日她一走,连锦年会不会怪罪到沈家?
会吗?对她的去留,连锦年依然关心吗?
即使会,看在如蝶和龙子的分上,连锦年也不会对沈家怎样吧?若水,华清此生欠你许多,亦还不了了,只盼望,不要再连累你的父母家人罢了。
到了寺门前,早有寒山寺的住持在门口等候,皆是身披袈裟盛装相迎,见得若水一行人,便双手合十,口中念道:"阿弥陀佛,施主们快请进吧。"
身边的如蝶几步上前,拦住若水:"娘娘,如今皇上亲征江湖逆贼,你就不着急吗?"
若水冷然地瞥了她一眼:"你我女子,又能做的了什么?沈淑妃若是真的关心,不如进殿去好好地参拜佛祖,求佛祖保佑吧。"
连锦年跟随他外祖父习武多年,再得外祖父相助,铲除几个闹事的逆贼应该不至于是难事。
进门,便是大雄宝殿。
殿宇门桅上高悬"大雄宝殿"匾额,跨进门槛,便一眼瞧见高大的须弥座用汉白玉雕琢砌筑,晶莹洁白,恍惚间似乎是有一层白光笼罩,真仿若自仙界之物一般。座上安奉释迦牟尼佛金身佛像,慈眉善目,神态安详。
若水见此,也不由得双手合十,闭目虔诚地参拜起来。
佛祖,若您真有神灵,真能听见华清的祷告,便请助华清顺利地离开吧。
殿中其他人皆以为沈贵妃是在为自个儿得圣宠,为皇上的龙体安康,天下百姓的福祉而参拜,个个面露敬意,跟着闭起眼睛祷告。
如蝶却是睁着那双杏眼,冷冷地望住若水。
沈若水,你等着吧,很快你就会被揭穿真面目了。欺君之罪,你以为你担待得起吗?
参拜完毕,若水才示意小顺,小顺方朗声道:"娘娘有旨,请各位大人在此大殿内打坐念经,为皇上龙体,天下百姓求福祉——"
众臣皆无异议,纷纷在早就备好的蒲团上盘腿坐下。
小顺又笑着对如蝶道:"沈淑妃,咱娘娘要进后殿听住持讲禅,这前头,倒劳烦您主持了。"
如蝶瞥了一眼若水,心中不甚情愿,却无奈众人面前仍须分得尊卑,只好顺从笑道:"这又有何劳烦。臣妾正打算求佛祖保佑肚里的胎儿平安顺利呢,可不敢像贤妃娘娘一样大意了。"
话中有话,若水只是淡淡地一笑而过。
罢了,还争个什么呢?今日过后,她再不会是她生命中的人了。
荣华富贵,于她早是往日云烟。
后院是一处安静的小禅房,平日里是寒山寺住持打坐的地方,如今得了林远吩咐,这屋子周围早被搜查一遍,无闲杂人等。
若水一人独自跟随着住持前去。
此次她是要永远离开再不回来,不管连锦年对她已无他想还是念念不忘,对她的离开是勃然大怒还是大事化小,她都不希望连累到绿萝红蕊等人,便留了他们在大殿中念经。
寒山寺住持是得道高僧,连锦年该不会为难他才是。
才到禅房门口,住持转身对若水行礼道:"娘娘,请进……"话音未落,早有藏在屋内的林远现身,一个手刀劈下,老和尚白眼一翻,便昏了过去。
"倒是相当顺利。"若水眼中毫无波澜,只是嘴角一个嘲弄的笑,"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林远扬了扬手中的一个包裹,里面装的是几件平民女子的衣裳和一些盘缠,嘴角是兴奋的笑:"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些走吧。"安徽动乱,连锦年御驾亲征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好在最近他心中一直觉得惴惴不安,似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似的,便一直带着东西在身边,以备到时说走便能走。
若水点头,轻叹一口气。
心中犹豫着。
还要回头再看一眼吗?
这富贵荣华,从此后便是过眼云烟。
她,再与那皇宫无关。
半晌,才轻舒一口气。
"走罢。"
终是没有回头。
两人正要转身从后门离开,却忽地一个冷然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林侍卫想带朕的贵妃上何处去?"
声音是虽轻,亦带着些许沙哑,却如平地惊雷,炸开在她的心底。
那冷冷的声音传来,犹如平地惊雷般,在这平静的小园中,回声如钟声一般回荡。
若水惊起,转身时,果然看见那个黑色的身影,站在禅房的屋顶上。
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心底却忽地揪疼。
那孤独、寂寥的身影,沉重的悲伤,如浓郁的乌云一般劈天盖地地朝她袭来。
刹那间,她真的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她还是华清公主,他是父皇指给她的驸马,这样,她便可以欢笑地跑过去,紧紧地拥抱住他。
然而她不能。